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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章




   
青年突击队大旗哗啦啦飘·马路苦旅1-9
  江总书记亲笔题写队名

  1954年4月28日,北京市城建系统第一支青年突击队诞生。当时,连身为队长的张百发也没有想到,它会在40年后的今天,仍然以它特殊的感召力和永不消减的激情,发挥着特殊的作用。
  全国第一支青年突击队队长叫胡耀林,张百发就是受了他的启发才成立青年突击队的。当时张百发正在北京展览馆工地紧张施工,这个刚19岁出头的小伙子踏实能干,浑身有用不完的劲。那时干活,都是肩挑背扛,钢筋一扛就是200多斤,背着一摞顶着后脑勺的砖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健步如飞。张百发在忆及当年时曾说,那时没有劳保,工作服、手套全没有。我的工作服就是我的上衣,拿下来俩袖子一系就是围裙。我在建筑业干了16年活儿,没穿过一件工作服,而我当时是多么羡慕有一件工作服呀!在人民大会堂施工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1958年春节,大年三十晚上也不能回家。那天我发烧39度,也没离开施工现场……
  李瑞环、张百发曾高举过的青年突击队队旗,那旗帜在当年哗啦啦地飘过。而今天,当时代的嬗变飞跃过了许多过去的观念时,工地上可曾还有青年突击队的旗帜哗啦啦地飘着——
  青年突击队从第一代就传下来吃苦受累的规矩,因此,吃苦受累就成了他们当突击队员的首选条件。苦越大越好,人越累越乐。人们称他们为马路苦旅。

  马路苦旅之一:为了13根桥柱

  13根13米高的灰白色圆形桥柱,像巨人的手臂支撑着天宁寺立交桥。为了这13根桥柱,232青年突击队队长贾福顺像是经历了一次炼狱之行。
  这13根桥柱能否在河道通水前完成,将关系到整个天宁寺立交桥的工期,时间一天也拖不得。在这关键时刻,贾福顺挺着胸膛冲了上去。
  13米高的钢筒模板,内径只有1米,里面还安着钢筋笼和混凝土导管,人在里面活动的空间仅仅30厘米。贾福顺腰系安全带,手拿震捣棒,登着钢筋笼,一步步下到钢模筒里,双脚斜插进钢筋缝里,在钢筋笼和导管的窄缝间,半弯着腰开始震捣。这桥柱里要灌注混凝土,要把它浇注匀实充分,必须用震捣棒震捣。正是冬天,又值河底风口,刺骨的寒风吹透了钢板和钢筋,钢模筒里,更是周天寒彻,冷得人牙齿捉对打战。因为里边空间有限,他只能穿单衣才能操作,这样的条件下,不一会儿就冻透了他的五脏六腑。手握震捣棒,像握住了一根冰柱,冻得十指发疼。震捣开始了。钢模筒里黑咕隆咚,气温迅速上升,混凝土外掺剂的混合气味呛得他喘不上气,模筒里开始缺氧,他喉咙里像塞了一把盐,虚汗一下子冒出来,两腿开始站立不稳,抖动。震捣机也在抖动,并且发出尖利刺耳的啸叫,这是震捣棒碰住了钢模板,啸叫声像水浸泡着他。他的头顶上满是混凝土块,那是导管上部漏下的东西。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翻滚起来,想吐,想爬到外边休息一小会儿。但他不能。按操作规程,混凝土每30厘米需要震捣一次。这就是他的脚步,他的行程是在这13米以内。还有长长的12个13米,这就是他的全部路程。走这路程,如进炼狱。
  他最后是热,热得大汗淋漓,热得想哭。他不敢停下来,因为整个工程会因他而延误。
  每次他从模筒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在13米高的脚手架上躺着,他的身体像被弄零散了,一块一块的,让朔风吹吹,把它们再冻到一块。
  队员们争着想把他换下来。他却摆摆手说:这么大的罪,我一个人受就行了,大伙就别轮流受罪了。
  13个13米像炼狱一样的行程,贾福顺走下来了。他一个人完成了13根桥柱的任务。
  据说他从13米高的桥柱上下来的时候,是被人搀扶着下来的

  马路苦旅之二:编外管线工

  大钟寺桥,长180米、直径700毫米的污水管线开槽,向下挖1米就见水,又遇到流沙层,5天换了两支包工队,因为止不住流沙,迟迟见不到槽底。312队青年突击队队长王俊军主动请战,带着突击队下槽清理。他先皱着眉头看了看现场,心里就盘算出该怎么干才不致失败的计划。他改变先前两个包工队的施工方法,加快出锹频率,开出槽后,立即用草袋子、木桩撑住流沙,挖出排水沟,将水导入积水坑再把水抽到沟槽外边。只用一天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接着就是那段长180米污水管的勾管缝任务。这条污水管的直径是0.7米,每根管子长2米,全段掐头去尾共有89个管缝。这活儿又苦又累,即使只在管道里爬行,也会大汗淋漓,何况还要施工。人们都面有难色。王俊军又主动请战,承担了这项任务。
  王俊军他们穿上胶片权子,用塑料布裹住胳膊肘,腰里系上绳子,抄起弧形抹子和小水泥桶钻进管子里。他们用胳膊肘和膝盖爬行在管道里,就像战士在火力封锁下匍伏前进。虽说才180米,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征途。等爬到施工的地方,仅匈两个管缝,桶里的水泥便用完了。晃动一下绳子,让同伴再把自己拽出来,装满水泥再提着小泥桶爬进去。就这样,不要说多长时间,只是几个来回,王俊军他们的两肘和双膝全磨出了血。长长的180米的管道里,点点滴滴,斑斑驳驳,洒满了青年突击队员的鲜血!
  胳膊肘磨破了又愈合,愈合了又磨破;双膝磨烂了又长好,长好了又磨烂,就这样他们咬牙奋战了13天,爬行了13天,终于将180米管道的89个管缝勾好,不透过一丝光亮才鸣金收兵。
  经过闭水试验,一次合格通过。

  马路苦旅之三:钢铁战线

  西北三环工程的钢梁制作在机械公司的厂区进行。三义庙立交桥6米连续钢梁的任务下达给崔少光青年突击队。但是,设计部门还没有拿出设计图纸。怎么办?青年突击队已不是过去以大老粗为主的队伍了,现在他们有大学生、有实践经验很丰富的工人,为争取时间,他们决定自己动手设计。
  他们向市政设计院要来钢梁起拱曲线的曲率半径和起拱方程,一米一个点,根据方程进行演算。4个昼夜,他们计算、核对了万余个数据,演算纸摞起来有一尺多厚。依照各点的数据,他们按1:100的比例画到图纸上,最后经市政设计院的负责同志审核。他们拿惯震捣器的手,如今要拿起三角尺和图板,劳动形式的转换,是用付出的巨大代价完成的。
  有了图纸,仅仅是开端,放大样才是他们真正的工作。放大样只能在户外进行,蹲在毛钢上画出20多米长的一片梁的样子。时值隆冬,为保证丈量精确,操作时不能戴手套,手指接触冰冷的钢板,西北风刀样地吹来,刺骨钻心,手上裂着血口子,但没人退缩。他们先用经纬仪划出基准线,然后一米一个点用三角板标出该点拱度。为保证钢梁上标出的曲拱各点与基准垂直,他们必须在基准线上选出一点,利用勾股定理,验证该线是否与基准线成直角。放一片钢梁的大样,一蹲就是半小时,人都冻僵了。但他们不能停歇,又继续放大下去。就这样,他们共标出5,000多个点,画了92片钢板,连成了这条76米长的钢铁脊梁。

  马路苦旅之四:春节不回家

  越来越多春节不回家的市政人,出现在西北三环工地上。
  新春到了,蓟门桥工地的顶管坑也挖出来了,但由于是在路边,过往车辆多,容易坍塌,为保证施工顺利进行,虽是年夜,刘振民青年突击队却也留了下来。
  工地紧傍着著名的大钟寺,而惟有大钟寺的新年钟声最动人。能亲耳聆听这祝福国泰民安的钟声,将会是很吉祥的事情。
  时钟指向零点的时候,大钟寺的钟声悠然飘来,这是向建设者祝福的声音,是特意献给过年不回家的人们的一份厚礼。突击队员们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活儿,一齐和着钟声数着喊着。随着钟声的结束,小伙子们一起欢呼起来,他们兴奋地打着焊枪——他们以焊花作礼花,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大年初一,在鞭炮声中,郭振库青年突击队却在八一湖冰冷的河床上,加班做上水管道的防腐层。在呼呼的过河风中,他们点火开工——他们在大锅里熬沥青,将沥青熔化后,一层层涂在上水管表层。他们似乎比平常更认真,一层一层,把那些水管涂上很厚很厚的沥青。晚饭时,他们果然没有吃上饺子——这一点,他们事先预料到了。他们就着雪花,吃了方便面,觉得很好吃一他们太冷了,也太饿了。

  马路苦旅之五:睡觉的各种传说

  丈夫在工地上太劳累了,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这一天丈夫回家了,吃着饭就睡着了。妻子赶快把丈夫扶到床上,把门锁好,就到工地来了。她对工地领导说,丈夫病了,今天来不了啦。谁知丈夫醒来发现被妻子锁在房里,就从窗户跳出来到了工地。丈夫的突然出现,使妻子很尴尬很恼火,但更心疼。她大哭过:你还要命不要命?你这不是自杀吗?——这是发生在工地上的真实故事。
  一天,某公司召集队长一级干部开会。开会的地点不是在工地,不是在办公室,不是在会议室,而是在某宾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会儿,经理走过来,对大家说,奉局长之命,每人一个床位,从现在开始睡觉。任何人不许外出,不许串门,不许走动。两个小时后我和副经理叫醒大家。
  今天由我们监督执行。经理又说。
  因为工地上的人们什么也不缺,就是缺觉。尤其是干部。给他们两个小时睡觉是最大的奖赏。

  马路苦旅之六:葛四清“泥战队”

  大年初一,大北窑高架桥工程工地上,葛四清青年突击队要在通惠河桥下围河造堰,准备打桩。葛四清二话不说,率先扛起200多斤重的草袋跳进冰冷的河里,其他队员鱼贯而上。从初一到十五,他们共装运3,000袋土,下河围堰l,000多立方米。紧接着他们又承担了浇注20轴承台的任务。这座承台位于河中心,用草袋垒起的围堰就是他们的工作面,周围是水,头顶是低矮的旧桥,机械用不上,只能靠工人们一锹一锨地挖泥。河水不断渗过来,作业面又成一片泥淖。这里是人工造成的烂泥淖,来回穿梭的人流把臭泥、烂草、杂物很均匀地搅在一起,河底的气味十分呛人。葛四清他们一身泥巴,脸上、手上、身上似乎都被污泥糊了一遍。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奋战了40多天,吊出18块重约2吨的石块,拔出大小木桩240多根,如期完成了任务。人们都称这支青年突击队是“葛四清泥战队”。

  马路苦旅之七:家怎么不见了

  213队青年突击队队长张凤书夜里干完活儿回家。轻车熟路,闭上眼就能回去。他真想就这样闭着眼睡着觉走路。不是说红军长征一天到晚急行军,累得战士们走路睡觉吗?他原来不可想象怎么能走路睡觉,现在他明白了。他现在还会骑自行车睡觉呢!
  太累了!900多平方米的排架任务让他3天完成,人员只有20名。张凤书把人分成两班,12小时轮班干。他是队长,只有全天候飞行,24小时全班坚守。
  3天下来了,张凤书感觉自己像张纸一样飘起来。他想,得赶快飘回去,落在自己家的炕头上,美美睡它一觉!
  他飘回去了,可是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一问邻居,邻居说,早搬走了,一星期前就搬走了!
  问搬哪儿了?邻居笑了:咱俩谁是掌柜的?你都不知道,我哪能晓得?
  这时张凤书才突然想起,支排架的前几天,爱人让他回家收拾东西,说是她们单位要给她调房子。他在电话里说,我哪有时间呀?爱人说,没有半天,两个小时行不行?他说不行。爱人又说,半个小时行不行?他还说不行。爱人再坚持说,那你回来看一眼,就看一眼行不?他说实在连瞅一眼的工夫也腾不出来。爱人在电话里火了:你死吧!说完把电话一摔,再也不理他了。
  对着茫茫黑夜,心像一叶飘羽的张凤书却找不到了归宿。
  他冲着黑夜骂着想着:家搬哪去了呢?

  马路苦旅之八:子与父

  元月的一天,蓟门桥工地第一项目部经理吴宝成,正在忙碌时,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病情加重,让他赶快回去。
  父亲病重住院是在前几天,那时医院要求病人家属陪床,他很想在父亲床前尽尽孝,陪他哪怕一天两天,也算对得起父亲的养育之恩。但是,不要说是一天,就是一个小时也抽不出来。工地上跟打仗一个样,一个小时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百年工程,不可有半点懈怠。于是他就让母亲在父亲身边陪护,自己仍坚守在工地。他白天在工地忙乎,晚上抽空再去医院看父亲。
  可是刚放下电话,工地上却出现了问题,需要马上召开碰头会,研究解决的办法。不能让全工地停工停料,等着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回头管国家的事,自古忠孝难两全,还是继续开会吧。
  他是在心里流着泪开碰头会的。
  就在这天夜里,父亲去世了。

  马路苦旅之九:父与子

  薛玉柱脚步沉重地走在故乡的小路上。
  他接到家里的电报,就是这一纸电报把他从工地上催了回来。
  正是收麦季节。金黄的色调把人的眼睛晃得发酸。他的泪掉下来了。
  他是队上的合同工,是农民,是北京市政工程局招来的。局里从河北冀县、定州,山东费县、涞水、泰安,四川广安,浙江平阳等地招来一批工人,他们将要为北京市的建设增添光彩。
  正是麦收的时候,工地上的活儿也到了嗓子眼,都卡到了一块。他无法回家收麦,就是队里让回,他也不好意思回。他会修理技术,这是他在部队当兵时学的。翻斗车坏了,坏的不是一个。而是好几台,就像病人等待救活,他不能丢下不管。
  于是,他就没有回家。
  他不回家,家里人就只能紧急动员起来,就连自己11岁的儿子也下了地,帮助奶奶收麦。谁知,就在拖拉机拉麦子的时候,儿子从车上摔了下来……
  他想起了可怜的儿子,儿子太小,太小,才11岁,就下田收麦了。
  儿子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起来。
  可是,他再也没有儿子了。
  他想着哭着回到了家。
  他跪倒在80多岁的老母亲面前,哭着让老母亲原谅他,他说他要是回来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她的小孙子就不会走……
  可是,母亲却笑起来,问:你是谁?
  母亲已经精神失常了。母亲已经认不出他了,母亲已经不会哭了。
  薛玉柱苦在心里呀,他这样拼死拼活干是为什么?为儿子?可是儿子已经没了。为的什么?
  他抱着村头的大槐树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又赶回了北京,赶回了工地……
  这就是马路苦旅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如今的市政人里和西北三环工地上比比皆是。无心者听来,似也平淡无奇。但只要你有一颗真实不虚的心,你不追逐那些自私的时尚,你就会在脚手架上、钢筋堆里、水泥板下,在灰里泥里土里汗里,甚至在血里火里,发现他们的牺牲,发现在都市彩虹的背面,竞生活着这样一群以吃苦为荣的部落,你就会由衷地尊敬他们,感激他们!
  1991年12月21日,原团中央第一书记宋德福,把江泽民总书记亲笔题写队名的“青年突击队”大旗授予了市政工程局108支青年突击队。这是对过去的和现在的青年突击队队员的最高奖赏。
  让我们伸出热情的手臂说:青年突击队,你好!市政职工中的年轻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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