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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翻老黄历




  调整后的干部大军,阵容一新。宫本言坐镇中军,运筹帷幄,经过周密部署,全厂兵分三路杀向生产、整顿、生活三条战线。而在各个主要环节上,他都亲自上阵督战。
  宫本言抓的第一个环节是一一五○轧钢机的装配工作。
  一重职工自豪地称这台大型轧钢机为“钢铁巨人”。它是1979年本厂的关键产品。这套几千吨重的大设备,在一重是第二次生产装配。这关键性的一仗,能否打好,对完成全年生产任务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根据计划安排,这台机器应在20天内装配完毕。可是一直没听到装配车间来报告“军情”。宫本言决定亲自下去摸摸底:现在进展如何。
  阳春3月,厂内外丁香花正在开放,微风吹拂,散发出阵阵馥郁的芳香。但这种芳香还不如机油的香味对宫本言更有吸引力。他越过花丛,直奔装配车间去了。
  车间的主要领导正坐在办公室议论着什么。看见厂长进来,还没等他坐稳板凳,便打了“主动仗”,开门见山地诉起苦来:装配时间太短,无法按时完成,请求延期;而且拉着架子要厂长当场表态。
  宫本言在“一厂”和机床打了20多年交道,对机床生产是熟悉的。但对装配轧钢机却缺少发言权。不过,他没作拖期的许诺,而是详细听取了他们摆出的困难,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最后希望两位车间领导根据职工代表大会的要求,拿出完成计划方案,然后便走开了。
  按照老习惯,完成原计划有困难,理所当然地要拖期,厂领导一定会顺手推舟予以默认的。因此,厂长走后,车间领导未以为意。
  不料没过两天,厂长又来检查工作了。这次,宫本言没等对方先说话,率先打了“主动仗”:“上次布置的任务,你们落实得怎样了?”两位车间领导一愣:新厂长怎么与过去领导不一样?还较起真来了?不过,他们却不正面回答厂长的话,而是迂回地摆出一大堆困难,说现在好多配件还卡在床子上,20天能把配件赶出来就不错,装成机器根本不可能,根据过去的经验……
  开头,宫本言没有作声,他从身上掏出一支香烟来,一边听,一边用力地抽着。等到他们俩说完话,便突然问道:“上次职工代表大会你们俩参加没有?”
  “参加了。”两人同声答道,声音很响亮。
  “表决大会决议时;你们俩举手没有?”
  “举手了。”不过这个回答声音不怎么响亮了。
  “既然举手,为什么不贯彻执行?”
  “……”两人没有声音了。
  “同志,你们的态度不对头!”宫本言语重心长地说,“职工代表大会是我们厂的最高权力机关,作出的决议,应该坚决兑现,否则,我们怎么取信于广大职工?请你们下到工段去,到床子旁边,和工人一块寻找解决办法!困难应该去克服,计划一定要完成!”
  对新厂长性格缺乏了解的两位车间领导,竟然认为宫本言这次打的是“官腔”,这种“官腔”他们过去己听过不少了,多半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因此,仍然未放在心上,还是按兵未动。
  宫本言第三次又来车间,这次可与前两次都不一样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上次交代的任务,车间作了哪些具体安排?”
  车间领导回答:“前两次所反映的条件没有变,当前的困难无法克服……”
  宫本言问:“你们去现场发动群众了吗?”
  车间领导答:“困难摆在那儿,发动也没用!”
  听到这儿,宫本言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说:“我已经到下边了解了,现场工人和技术员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你们说,工时不够用,为什么不能从一班倒改成两班倒、三班倒?那样,一天不就顶两天、三天了?你们说,有些床子人手少不够用,为什么不能把其他床子上的人调过来集中使用?你们说,前年装配那台整整用了45天,现在才给20天,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那是第一台,现在是第二台;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那会儿‘四害’猖獗,人心不安;现在形势安定,人心思治,党的工作重点转移,政策落实,情况在变了嘛!你们为什么老翻那本老皇历?”
  一席话问得车间领导哑口无言。
  宫本言并不就此罢休,继续说:“同志,你我都是共产党员,我们应该对自己的称号负责。党把这副重担交给我们,不用全力去挑能说得过去吗?现在,我还是那句话:任务必须按计划完成,谁不完成谁负责!”
  语气是坚定的,态度是严肃的,没有一点价钱可讲。两位车间领导只好照办。他们到下边一了解,方知厂长早已深入到工段,完全掌握了第一手情况。他们这才领会到:新厂长可不是个软耳朵的老太太,如果欺负他初来乍到,“不懂行”,那是看错了对象。
  这两位车间领导并非平庸之辈,有个机动灵活和苦干实干的劲儿。他们立即召开全车间职工大会,进行了认真的动员,领导向群众检查了工作不力,取得大家谅解,随即作出决议:全体出动,马上投入战斗。两位领导身先士卒,日夜奋战。不出厂长所料,装配任务不仅提前完成,并且一次试车成功。“钢铁巨人”昂然走出工厂,前往某工地为“四化”立功。在总结这个重点战役时,厂长没有责备车间领导工作的失误,而是热情赞扬他们勇挑重担、知难而进的革命精神。不记前嫌,赏罚分明,车间领导深为感动。他们说:还是在这样的厂长下边工作痛快。钉是钉,铆是铆……
  无独有偶,另一个车间的搬迁工作也在这件事情发生前后卡了壳。早在1979年年初,搬迁就已接近尾声,原计划在“七一”前全部完成搬迁任务。而宫本言经过了解,却认为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五一”前足可竣工。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主管基建的副厂长时,对方大吃一惊,连忙摇头说:“宫厂长,您太能‘畅想’了!根据我多年基建经验,收尾工作往往比工程本身花的时间更多,不但‘七一’完不了,到了‘十一’能完工,就谢天谢地喽!”
  一连三次,对方都是这套嗑儿,最后一次,竟掰着手指头和宫本言算起细账来了。他说:“不讲别的,单是混凝土养护周期至少就得一个多月。”副厂长以为具体题目一出,就会把宫本言考住了。谁知宫本言非但没被考住,反而向他反问道:“干吗要瞪着眼睛等它自然养护呢?我们给它通上电,再加上氯化钙让它快点干燥不行吗?这样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副厂长又吃一惊,没想到新厂长的招儿来得这样快,而且说得合情合理。不过,老基建可不轻易认输,紧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设备的搬迁、安装,难度更大,每一台床子就得半个月,现有床子百余台,加起来得多少时间?”说着,副厂长又掰起了指头,“到‘五一’节中怕连地脚螺钉也拧不上哩!”
  宫本言不禁笑了,他说:“同志,不要再翻你那本老皇历了!你可知道,我也当过十几年的基建副厂长哩!这点常识我还有。这个账为什么要这样算呢?为什么设备搬迁要一台一台地进行?不能发动群众同时搬迁几台,来个交叉施工、平行作业吗?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了吧!”说罢,他从身边掏出一个小本本,上边详细记录着全车间的设备明细表。他逐台逐台地进行分析,同时纠正对方说:“你说的那个数字不全,我记的可能更准确些……”
  在无可辩驳的事实和科学论据面前,基建副厂长无言以对,最后只好讷讷地说: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
  “不是试试看,而是一定要做到!”宫本言毫不含糊地说,“希望你春节前拿出具体方案来!”
  副厂长连忙说:“宫厂长,那可要我的命了!现在离春节只有3天了。”
  宫本言正色道:“我当初和你打招呼,可在一个月之前呀!”
  副厂长至此才不得不承认错误:“怪我没抓紧,只是现在……”
  “好,再多给你5天!”宫本言作了让步,“春节这几天请你多辛苦点吧。过节后第一天,党委开会研究你的方案。”
  “这个宫本言,好厉害啊!”副厂长暗说,然后用手绢揩试着满额的汗水。
  副厂长没有食言,春节后的第一天就把方案交给了宫本言。根据这个方案,设备搬迁、安装任务等,果然都一一按期完成……
  第三个事例,更能体现出他“说了算、定了干”的精神。
  去年7月下旬,厂里扩建一座1200平方米厂房,为企业整顿创造方便条件。根据本厂的“老皇历”,仅土建任务就得3个月时间。可整顿任务紧迫,必须一个月内完成。为此,宫本言在7月27日召开紧急会议,会同有关部门,共同落实这项任务,确定立即破土动工,8月1日开始打基础并进行砌砖,当场责成基建处负责执行。
  7月30日,宫本言从市里开会回来,没去办公室,直奔施工现场。可是,工地原封未动,连线都没有放。他立即找到基建处领导,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位领导回答说,图纸没拿到手,不能放线,他正在等待。可宫本言一听,便认定这种理由不能成立。
  他问:“厂房总长多少你知道不?”
  对方立即回答一个数字。
  宫本言又问:“厂房跨度给没给?”
  对方回答:“早给出来了!”
  “柱间距离呢?”
  “也有了!”
  宫本言严肃起来:“这些技术条件都有了,为什么还不能放线?现在仅有一个月的工期,光放线就耽误两天多,这哪儿成?你现在必须马上行动!”宫本言看了看手表,指针标志着上午9时半,同时继续说:“下午3点整我再来,希望到时不再看到这个样子。”
  那位领导只好答应:坚决执行!
  下午3点,宫本言果然按时来到工地。不过,这次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因为这儿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此后,不到一个月,这个厂房便建起来了。“一重”的老黄历又一次被推倒了。
  1979年的上半年,宫本言以他的魄力、他的内行、他的果断、他的善于调查研究和不知疲倦的干劲,在生产的好几个关键环节上,推倒了一重那本久翻不烂的老皇历,初步赢得广大职工和干部的信任。原来那些要“走着瞧”的怀疑派,现在开始变调了。他们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宫本言还真的烧一阵子哩!”不过,也还有个别人在说:“别的都好说,那5万平米宿舍可要他的好看了……”长长的删节号后边是令人回味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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