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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石头城里




  断断续续的细雨,像白纱一样笼罩着江南。清明节,似乎提前来到了南京城。
  3月下旬最初的两天里,雨花台烈士陵园出现了新医学院献给周总理的花圈。缎带为一个摄影者取下了。消息辗转相传。人们出于对“上海帮”的反感,这消息传成了上海派的人取走了缎带。于是,南京新医学院于3月24日在南京闹市区的新街口银行,贴出了“誓死捍卫周总理”的大标语。这无异于在石头城的上空,升起了一颗耀眼的信号弹。
  几乎与此同时,南京大学政治、中文、历史三个系的学员,联名写信给《文汇报》编辑部,责问他们3月5日删去总理题词是何用心。
  山雨欲来。斗争在造就着英雄,群众在簇拥出自己的先锋。革命常常是从青年开始的,中国现代史上每一场伟大的革命运动,总有一批最先觉悟的青年知识分子作为闯将走在时代的前面。
  3月的南京大学校园,春雨洗过的冬青树正在抽长鲜嫩的新叶。一位播火者一次又一次地召集着公开的、半公开的会议。他就是数学系的青年教师、团总支书记李西宁。他像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经历了十年的动荡、十年的思索,他从一个当年的派性斗争和武斗的参与者,变成了一个电子计算机的专门工作者,更重要的,是变成了一个严肃的、勇敢的探求真理并为它而斗争的战士。
  如今,他激昂慷慨地宣传着自己的政治观点,冷静缜密地筹划着自己的行动方案。他和他的同伴们,决定要利用那帮坏蛋还不敢公开反总理这一弱点,大张旗鼓地号召悼念总理,而且要快。他们觉得,曲高和寡,调门可以先低一些,为的是发动更多的人。他们作了周到细致的部署,并得到了学校党委两位书记的支持。
  3月28日,不准去梅园新村、不准去雨花台的禁令透露出来,事不宜迟了。李西宁说:“我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刻,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果断地决定,抢在禁令尚未传达之前,连夜刷出海报,第二天一早就动身。
  29日,李西宁、秦峰和其他几位学生干部,领着南大400名师生,高举周总理的巨幅画像,抬着大花圈,列成了几路纵队。高大的梧桐树下,“光辉永照后来人”的大横幅,作为这支队伍的先导。他们绕道闹市区新街口,庄严地向梅园新村进发。交通警为他们开放绿灯,车辆或者停驶或者绕道,各路口水泄不通。成千成万的南京市民,伫立街边,用泪眼注视着这支肃穆的队伍。这支队伍,使人民被压制着的悲伤和愤怒重又涌动起来了!
  同日晨,南京大学南园宣传栏下面及对面,贴出了两幅振聋发聩的大标语:“警惕资产阶级阴谋家们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权!”“革命先辈用鲜血打下的江山我们也要用鲜血来保卫!”次日,宣传栏上又贴出了《文汇报》给南大三个系学生的复信,上边是“看一看,想一想”六个大字,同时贴出三个系学员的题为《是粗枝大叶,还是别有用心》的大字报。
  南京起火了!火势迅猛,从校园向全市扩展,连续性的爆炸震动了整座石头城!
  29日晚7时,由数学系计算机专业一年级党支书秦峰带队的一行人,手拿排笔、墨汁,腋下夹着纸卷,疾步奔向南京火车站。
  “这么晚了,你们来干什么?”车站工人问道。
  “我们来刷大标语,让那些小丑知道,反对周总理,人民不答应!”几十名学生争着回答。
  “好,好极了!快进,快!……”
  出口处的铁门打开了,候车大厅的门开了,行李房的门开了,学生们一拥而入。
  站台上正停着一列开往成都的82次车。同学们问向车厢两侧,刷的刷,贴的贴,短短几分钟,几条醒目的标语就出现在一节节车皮上:
  “《文汇报》把矛头指向周总理,罪该万死!”
  “《文汇报》向何处去?”
  “警惕资产阶级阴谋家们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权!”
  旅客们纷纷把头伸出车窗外观看,向学生们拍手叫好。
  门点,学生们又在车站工人的协助下,在开往上海的405次列车上刷上了同样的标语。
  但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用电话向镇江询问情况,镇江站回答:405次车一到镇江就被扣下了,正在冲洗标语。
  人们更加震怒了。第二天,当南大学生两次来到车站的时候,南京邮电学院、南京化工学院、南京汽轮电机厂七·二一工人大学等单位的同志也赶到了车站,而车站的职工则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水氯松、油漆和柏油。
  看看那帮家伙再怎么冲洗!
  在南来北往的一列列客车上,刷上了这样的标语:
  “谁反对周总理,就砸烂谁的驴头!”
  “揪出《文汇报》的黑后台!”
  此时,学生们,车站工人们,旅客们,已经融为一体,情绪达到了沸点。人们哄笑着,无所顾忌地嘲骂着张春桥和江青。
  第三天,一个左臂缠着黑纱,右手持半导体话筒的青年人,带着他的几个同伴,又一次来到南京车站。他是邮电学院三年级学生张夏阳。他们刷完标语,呼完口号,走进了旅客候车室。张夏阳站到椅子上,放开喉咙,慷慨陈词。他历数几年来《文汇报》猖狂反对周总理的罪状,断言这些家伙的阴谋决不会得逞,他预言着:再过两三天,全国人民就都会行动起来。他又来到商店、饭馆、售票处、车站广场,向更多的群众广播。旅客、店员、交通警、过路的行人们,停下了自己的工作,秩序井然地静听着他的讲演。最后,张夏阳又回到了站台,端起话筒直接对着列车广播。旅客们又惊又喜,每个窗口都挤满了探身出来看他讲演的人,有更多的人则干脆跳下车厢将他团团围住。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一种战斗的兴奋之中。站台上报告列车即将启动的铃声响了,旅客们与张夏阳挥手告别,称赞着这一群好样的青年。张夏阳大声叮嘱着:“同志们,请把我们的标语口号带到北京去!把南京的信息带到祖国各地去!”
  南京的信息,一夜之间,通过南来北往的列车,公共汽车,就传到了全省和全国各地。
  还是在秦峰等人用水氯松往列车上刷出标语的当天,常州站的铁路工人就给他们写来了声援信,全文如下——南大工农兵学员:
  我们从车站看到你们在火车上刷的大幅标语后,很受鼓舞,非常高兴,你们的行动好得很!我们铁路工人坚持支持!
  谁要是反对敬爱的周总理,全国人民坚决不答应,不管他怎样善于狡辩,也迷惑不住我们。
  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浴血奋战夺来的江山,决不能断送在林彪式的野心家手里。搞修正主义,搞分裂,搞阴谋诡计的人一定会垮台!
  同志们,让我们继续勇敢战斗,捍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保卫党中央,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此致最崇高的革命敬礼
                       常州站铁路工人
                       1976年3月30日

  北京天安门广场,潮水一样涨起的花圈的海洋上,托出了一条新的标语:“坚决支持南京人民的革命行动!”首都人民以兴奋的心情谈论着从南京传来的消息。
  此时在上海,则有另一番风光。一队又一队身披粗蓝布衣服,头戴柳条帽,手执一头磨尖了的钢筋的上海市“文攻武卫”的好汉们,奉主子之命出动了。“四人帮”的一员女干将给民兵指挥部下令:“标语不准进入上海!”“文攻武卫”们立即前往江苏省与上海交界处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及各个交通要道,以“武卫”来镇压来自南京方面的“文攻”。
  3月29日晚,在南京警备区某部的一所营房里,一个21岁的战士,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来自江苏泰兴农村、杨根思的家乡,名叫徐同新。几年来他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周围、乃至整个国家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高中文化程度,当过通讯员、炊事员、文书,去浙江接过新兵,见过那儿的打砸抢和王洪文、翁森鹤的“第二武装”残害干部、群众的情景。早在1975年3月,这位年轻战士就针对姚文元文章中“经验主义是主要危险”的论点,写信给《红旗》杂志,认为它把矛头指向老干部。
  他有意识地作了一些社会调查。他看到他们部队邻近的一家工厂里,开大会“批邓”时,人们不好不去,便打着毛衣,抽烟聊天。一个老工人上台发言,没有一句批邓的话,被领导中途赶下了台。换上了一个年轻姑娘,果然受到了领导赞扬。姑娘下台后当即声称:“我的调子是高的,稿子可没一字不是抄的,我是被迫的!”
  3月20日前后,徐同新连续发了两封信,要他母亲来部队。几天之后,他借一个同乡的关系,到一所监狱里了解监狱生活的情况。回来的第二天晚上,他开始起草一份传单。从26日写到30日凌晨一点,复写了6份。他决定光明磊落地将它公之于世,让他们当场逮捕吧!
  他选择了人们上下班的时间:下午五点半。他选择了南京最热闹的地段:新街口、鼓楼、山西路口。临行前,他托咐一个战士:“万一我不回来,请你照顾一下我的母亲。”他的老母亲,已经到连队了。
  这时的新街口,车辆如梭,人山人海。小徐把自行车放在快慢车道之间的梧桐树边,摸了摸挎包里的传单和浆糊瓶,向广场中心一个作标语牌的亭子走去。
  他刚把一份五张纸贴完,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以钦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年轻战士。有人喊着:“让解放军同志先走!”人们让出一条小道。小徐走了出去,又停下了,他想听听人群的议论。
  人群往前挤着,连一个70来岁的老头也拄着拐棍、戴着老花镜往前挤。有人喊了:“前边的人念一念吧!”一个工人模样的小伙子上去了,放声念道:

  “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是久经考验的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几十年如一日,献身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历尽艰难险阻,踏遍万水千山……他机智勇敢,对敌坚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知疲倦,无私忘我,为党、为人民、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他们谋害周总理,反对毛主席,妄图搞垮军队。他们正在干着林彪没有干完的罪恶勾当……”

  “把那个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两面派张春桥揪出来示众!”
  传单末尾的署名是:五四式二连火箭炮徐兵。
  有种啊!竟把张春桥名字点出来了!人群呼起口号、拍起手来。念传单的小伙子大声问道:“张春桥要不要打倒?”人群喊着:“要!”小伙子又问:“要不要啊?”人群又喊:“要!”
  又有人挤了上去,接着念。一些人干脆在传单上签名:“坚决支持”。传单在南京城大量地传抄着,还被复制成大字报。
  当晚,徐同新回到营房,兴奋得睡不着。他又给《解放军报》写了一封同样内容的信。没有文化的老母亲坐在旁边,陪伴着自己的儿子。
  “解放前探监是个什么样子?”儿子忽然抬起脸问母亲。
  “你问这个干什么?”母亲对儿子的提问很惊讶。
  小徐笑笑,没有再问下去。傍晚他在新街口的时候,已经察觉到树林里面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游动。
  也是这一天的傍晚时分,一个年约40岁的高个子中年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从珠江路到了新街口。一路上全是人。中年人斯斯文文地下了车,同大多数的过路者一样,想用下班的机会,在这里转一转,看看大字报。
  他走到南端的安全岛,那里,一个军人正同一个青年大声地说着什么。中年人有些好奇,想上去听听他们的谈话。
  那军人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青年答:“广场那边有怀念总理的,还有怀念杨开慧的大标语,中心亭刚贴出打倒张春桥的小字报……”
  很平常的对话,中年人听了很人耳,便插上去,主动同两个人攀谈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高,或许是因为中国人向来有“围观”的习惯,渐渐地,他们的周围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然而,真正的原因,是这位中年人观点鲜明的议论,吸引了成百成千的听众。
  中年人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处于“演说家”的地位。他操着略带福建口音的普通话,打着手势,越说越激动。
  他说:周总理一生为人民鞠躬尽瘁,为什么有人要反对他?为什么逝世三天就广播所谓“反击右倾翻案”的文章?
  他谈着人们所关心的生产问题、工资问题,旁征博引地列举了马克思以来经典作家们的论述。他谈着自己一个月前去贵州参加地下水考察时,看到沿途的荒凉和人民生活贫困的情景,斥责那些手握“反对唯生产力论”大棒的家伙,说他们理论上反动,实践上荒谬,中国这样下去要垮台!
  他谈着自己对“批邓”的看法,不同意给邓小平同志扣各种各样的大帽子。他要求大家吸取前几年的教训……
  讲完了,人们还不放他走。有人在外圈高声呼喊,请他再讲一遍。那个军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你讲的好!群众要求,你就再讲一次吧。”他为难地说:“我的确再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好讲。”人们喊着:“我们愿意听!”
  “好吧,那我再讲一遍。”中年人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可人民群众的情绪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
  行人在继续围拢过来,连民警也挤进来听。交通堵塞了,有人主动维持秩序。里圈的人手挽了起来,形成一堵人墙,保护着这位陌生的宣讲者。
  当他从让开的小道走出来时,人们看到他胸襟上别着红色的南京大学校徽。一个月后,他作为“南京事件”的几名要犯之一,在五台山体育场被批斗时,人们才知道他的姓名叫康育义,是南京大学地质系的教师。

  正当徐同新在新街口广场中心亭贴完传单不久,路边停下了南京汽车厂制泵分厂的一辆越野卡车,车上20来个人呼地一下子拥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妇女,40来岁,又泼辣又麻利,朝前挤着。
  她很快就挤到了传单跟前。挤在后面的焦急的同伴向她喊起来:
  “王医生!上边写的什么?快念念啊!”
  王医生叫王运德,她急忙将传单看了两遍,就踮起脚,大声地向后面的同伴报告了传单的大意。
  喊话太猛,王运德的嗓子有些嘶哑。
  “那你赶快写上:坚决支持!”这个厂的青年电工殷辉在人堆里向她挥着拳头。
  他们没有在新街口多耽搁,因为他们车上还有好几条标语没有张贴。南京大学学生在校园、在闹市、在火车站贴出“警惕赫鲁晓夫式的人物篡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权”和“《文汇报》把矛头指向敬爱的周总理,罪该万死!”的大标语的消息,使整个南京城翻了个个儿,自然也震动了这个工厂。王运德的爱人张精美是个汽车司机,昨晚他就开车上街去看,等他回到家,王运德已经在起草标语了。
  这天傍晚,王运德、殷辉、张精美相约了十几个自告奋勇同去的工人,让炊事员提前开了晚饭,刚5点左右就登上越野车出发了。他们选择了这样一条路线:厂大门——中山门——七一四厂——新街口——大庆路总厂——新火车站。这是一条播火的路线!它说明继南大师生之后,南京的工人也正式走上了街头!他们一路张贴着,一路受着学生们沛民们的欢迎。他们一路播着火,一路又为群众革命的烈火所鼓舞……
  “那个解放军在传单上把张春桥的名点了出来,我们明天一定在大标语上点!”
  第二天凌晨3点,王运德夫妇住屋的灯还亮着。昨日的兴奋,使他们难以入睡。
  “你写什么东西?”张精美问着。
  “你来看看。”
  王运德递过一张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有的地方涂了又改,改了又涂。
  “精美,我们都是共产党员。现在是我们党危急的关头,我们敢不敢站出来?要干,就得准备坐牢,杀头,家不要了!……”
  纸上,是王运德新拟的标语:
  “深切怀念杨开慧烈士!”
  “打倒大野心家张春桥!”
  “党和国家的报纸电台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
  “批周必乱,反周亡国!”
  “党内这个走资派在上海大搞独立王国不得人心!”
  “舍得一身剐,敢把党内这个走资派拉下马!”
  “用鲜血和生命保卫我们敬爱的周总理!”
  “打倒《文汇报》黑后台张春桥!”
  天一亮,王运德揣上标语草稿就往厂里走。厂门口的大圆圈地上,已经有人用粉笔写了这样几行字:“现在斗争锋芒要指向邓小平”,“革命必有反革命”,“有人说有人反周总理,我看不一定”。
  王运德火了,忘了自己是女同志,骂了起来:“哪个狗日的写的,有胆白天写,到大街上跟我们辩论!”她随即到传达室拿了粉笔,在旁边批道:“现在斗争矛头要指向《文汇报》,“革命不怕死”,“我厂有人反对周总理”。
  工人越围越多,大家吵嚷着,要揪那个人,吓得那个人躲到库房里不敢出来。他的老婆怕事态扩大,提了一桶水把他的粉笔字冲掉了。
  王运德气冲冲地奔到四楼叫起殷辉,把底稿交给他推敲,自己就去领刷子领纸,找人帮忙写。
  当天下午,越野卡车再一次沿着那条路线出发了。他们都用目光沿街扫视,想找一个行人最多、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贴上点张春桥名的标语。
  越野车在新街口中山东路上的一幢六层楼前停了下来。这儿有部队机关的一堵围墙,墙面宽阔。
  他们刚下车,行人一看是贴大字报的,就很快围了上来,等殷辉借来长凳子,几乎挤不进来了。
  厂里的一个华侨工人站到了长凳上,王运德给他递标语。
  “打倒”两字刚贴出,人群就议论开了:“打倒后边肯定有人。”两个小学生等不及了,上前掀起摞在地上的标语纸,高兴地叫起来:“打倒了就好了!”
  等贴到“打倒大野心家、大阴谋家”这10个字时,围观的群众已经多到了上千人,还不断有人向这儿跑步赶来。
  “张春”两个字贴出来了。
  顷刻之间,人群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掌声:“好啊!就是要打倒他!”
  王运德把最后一个字递给了张精美,人们又喊了起来:“倒过来,倒过来!打叉叉,打叉叉!”
  张精美笑着,把“桥”字倒贴在墙上。殷辉拿起大排笔,蘸上红墨水跳上了长凳,在“张春桥”三个字上打了叉。
  沿街的梧桐树上爬满了孩子和小青年,附近医院住院的病人都挤了上来,部队机关的大门口也堵满了行人,汽车都开不出门了。
  挨得近的观众,高兴地向英雄们致意:“你们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一位老人说:“比喝酒还痛快!”一位老红军说:“真是解了我们心里的闷气!”一个小女孩说:“你们再贴,浆糊要多刷,贴得牢,别让坏蛋撕掉!”

  的确,南京人民的积愤是太深了。十年了,由于江青、张春桥他们的挑动,两派分裂,武斗,内战,“横扫牛鬼蛇神”,光清查“五一六”,江苏就搞出几十万。一场接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文斗加武斗,伤残了数万人,死者几千。几乎大部分家庭都摊到了一个“反革命”。人们经过血与泪的实践,对法西斯主义越来越不满。人民要求给所谓“五一六分子”,给所有被冤枉的人平反。1975年,邓小平同志主持中央工作期间,南京也有了起色,生产也回升了。人们心里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被一问棍打了下去。周总理的逝世,更使得这种希望变得暗淡无光。南京人民痛定思痛,早就在酝酿着一场总的爆发。
  然而,仅仅南京是这样吗?
  “南京事件”揭开了“天安门事件”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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