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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证人出庭之后



                 齐铭

  刑事案件,尤其是与帮派活动有关的大型犯罪案的侦破与定案,常归功于秘密证人提供难得的人证与物证。但秘密证人的身份一旦曝光,几乎无可避免会遭到惨烈的报复。
  警方必须提供万无一失的保护,秘密证人才有充分的勇气挺身而出。
  美国现行的“保护证人计划”,是根据1971年通过并实施的《集团犯罪管制法案》第五条建立的。保护证人的工作由法警局负责。这个已有两百年历史的组织,目前有3,500名成员,直接隶属司法部,主要任务是执行联邦法庭的命令。过去25年来,经由它保护的证人多达15,000人。
  表面上,保护证人计划充满刺激。受保护者大多面临势力强大的仇敌追杀,他们的言论对影响社会的大案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一些电影还描述警方安排他们空遁、土道、水遁,派精壮的特勤人员持自动步枪保护,道具则包括装设有烟幕弹、榴弹炮及其他高科技设备的逃亡汽车等。可是严格说来,保护证人计划的本质是一种迁徙安置计划,警方为证人及家属提供永久性的新身份,进入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并使他们跟原来生长的社区彻底断绝关系。
  在美国,需要这种计划保护的证人每年多达500人。截至1995年底,接受保护的证人共计6500人,家属约9000人。安排这些人迁至新住处,取得新的身份证件,历年共耗费4亿多美元。据美司法部透露,凭借秘密证人的证词,约89%的罪犯可以定罪。
  由此可见,政府用于“保护证人计划”的钱确实没有白花。

            弃暗投明 新生活充满希望

  1994年7月18日凌晨,黛薇和她的家人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那天早晨,她带着3个孩子躲躲闪闪地跨上了在街头等候的一辆厢型货车,所有的过去,一切的酸甜苦辣,包括她在夏威夷度过的前29年人生,全都抛弃了。只见满面哀伤的父亲伫立街角,目送他们离开,她流着泪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这都是电影或小说里虚构的情节。”
  他们以秘密证人眷属的身份,被迫连根拔起,改名换姓,远离家乡。
  黛薇是菲律宾移民后裔的良家女子,爱上了土生上长的夏威夷人布鲁尔。布鲁尔有过多次盗窃前科,还结交了毒贩艾高。艾高是个退休的救生员,不务正业,爱玩冲浪,就靠着每周销售价值2万美元的古柯碱,养活了4个情妇和15个私生子。通过艾高的介绍,布鲁尔又认识了大毒枭贝兹,开始不时为毒贩们送点货,赚几文零用钱。
  1992年夏季,布鲁尔在运送毒品过程中出了纰漏,他知道艾高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只好带着黛薇和孩子东躲西藏。过了几个月风声鹤唳的逃亡生涯,布鲁尔在黛薇鼓励下,决定向警方自首。
  对警方而言,布鲁尔的出现是个意外的收获。他们调查贝兹已久,却还未能掌握足够将他绳之以法的确切证据。布鲁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惟一的要求只是不要让他在夏威夷坐牢,以免被艾高或贝兹的手下盯上。他完全没有想到,检警双方非但不打算起诉他,地方检察官为交换布鲁尔出庭作证,还负责香布鲁尔申请加入证人保护计划,安排他一家到安全的地方重建新生活。
  想到不可知的未来,布鲁尔和黛薇一半是喜一半是忧。他们有种种担心和怀疑,但来自艾高和贝兹的死亡阴影却给他们更大的压力,他们只能勇往直前。
  驻夏威夷的联邦调查局保护证人辅导员,特别委托监狱管理局的专任心理医师跟布鲁尔和黛薇进行了多次面谈,观察他们是否有反社会行为或适应困难的问题、有无需要强制戒除的毒瘾、酒瘾或其他不良习性。
  贝兹的审讯拖了将近一年,这期间布鲁尔和黛薇在警方保护和监视下不断搬家。直到1994年,布鲁尔才有机会出庭作证。结果文高被判徒刑5年,贝兹则被判9年,不许假释。
  “保护证人计划”随即着手安排布鲁尔一家安全的新生活。
  第一步,他们必须离开夏威夷,前往美国中西部一个名称严加保密的城镇。他们全家5个人只准带7只手提箱,所有可能猜出他们真实来历的信件、照片、纪念品,都必须抛弃。
  艾高服刑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布鲁尔一家人搭上了飞越太平洋的班机,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到夏威夷了。

            背井离乡 一家人改头换面

  被保护证人的“新生训练中心”设在华盛顿市区,距国家机场约一小时的车程,但只有极少数公务员知道它的真正位置。所有被保护的证人都要搭乘密不透风的装甲车,七弯八拐才能到达。训练中心的防卫极其森严,分成内外两圈,外围有警卫日夜巡逻,内部则装有精密电子监视系统、对讲机、闭路电视。所有被保护的证人及家属都从未看过训练中心的外观,他们经过没有窗户的车库和甬道进入内部。每家可分配到一套两房一厅附带一个院落的独立单位,院子四周是极高的围墙,虽然可听见隔壁其他被保护证人子女嬉戏的声音,但绝对禁止互相来往。若没有警方人员陪同,严禁离开训练中心一步。警方提供日用品、必需的医药及医疗,还有一大堆给孩子打发时间的录像带。布鲁尔和黛薇则仔细研读所有关于他们即将前往的地区的资料:书本、小册子、报纸等。接着,他们要跟监护员联合编一套全新的身世,两个人都必须把这套故事烂熟于心。
  布鲁尔和黛薇新的姓氏不但要符合他们的族裔渊源,而且不能在过去当作化名使用过,也不可以跟双方母系亲戚的姓氏重复。
  选妥姓名,就得开始制作新的身份证件。(警方不付整容的花费,但证人若觉得有必要,又愿意自费,警方可以代为安排可靠的医生。)一个人在美国生活,需要三种起码的身份证明:出生证明、驾驶执照、社会安全卡。
  经过一番艰难周折,姓布鲁尔的一家人就从所有的档案记录中消失了。
  开始以新名字相称时,他们都觉得很荒诞。但很快地,适应新名字就成为全天候的功课,他们忙于练习新签名,教孩子拼写新姓名。布鲁尔说:“离开训练中心时,我觉得自己真的像变了个新人。”
  通常新生活开始的头几个月日子最难过,因为需要保护的证人大多出身黑帮,平日混迹街头,随时准备“跑路”,跟家人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忽然之间变成24小时都必须待在家里,难免不适应。抵达新城市后,布鲁尔和黛薇经常发生龃龉。好在他们拿到证件,买了车,找到工作后,这情况就有了改善。

            安居乐业 新生活苦甜参半

  最初,他们每天可以领到150美元免税的生活津贴。警方先安排他们住汽车旅馆,他们可以自由步行到超级市场购买日用杂货,搭出租车去看房子。布鲁尔每天勤读报上的招聘广告,黛薇则利用每一个机会训练孩子:“如果人家问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回答?如果有人问你们过去干什么的,怎么回答……”
  其实最不适应这套问答演习的正是黛薇自己。她出身一个笃信天主教的传统菲律宾家庭,跟布鲁尔同居生子,父母都觉得痛心疾首。诚实的天性使她无法流利地撒谎。
  她常要求布鲁尔问她一些重要的问题,然后对着镜子回答,观察自己撒谎表情。她跟人说话时不敢看对方的脸,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没有信心。
  选妥住处后,黛薇兴高采烈地去选购家具,警方给她8000美元的预算买家具。从前她不是捡亲戚朋友给的旧家具,就是光顾跳蚤市场。警方还给了他们购置冬装的钱,另外还有7000美元买车。
  黛薇把孩子送进附近的小学,警方已经跟校长打过招呼(通常他是校内惟一了解情况的人),过程相当顺利。
  布鲁尔工作面临的最大困难在于他提不出任何工作经验的证明文件。他使出辅导员教他的一招,用免费工作一个月让雇主了解他的实力,这样才终于有了眉目。
  布鲁尔工作稳定后,生活津贴减为每月1800美元。警方鼓励他在银行开个户头,把这笔额外的津贴储蓄起来。
  美国司法部统计,受到保护的证人在改换身份后,再犯率约17%到23%,仅及一般犯罪率的一半。布鲁尔改邪归正的展望尤其好,因为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容易到手的钱财的好处,他甚至连贩毒都没赚到钱。换言之,没有足以引诱他再度犯罪的快乐回忆。
  黛薇的新生活则甜苦参半。最令她难过的是交朋友不易。她说:“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害得我现在连真正的感觉都说不出口。”
  搬到新城市一年半以来,她只交了一个朋友,但是因为两人感情愈好,保密就愈觉困难,最后她决定放弃,跟这位朋友断了联络。
  黛薇也不愿跟邻居交朋友,因为邻居很容易进到家中,穿堂入户,翻阅相册、小摆设,提出令她为难的问题。她把警方准她携带的惟一一本旧相册藏在极为隐密的地方。如遇必要,她打算解释说,照片中的老家、老朋友,都是旅游时拍摄的。
  布鲁尔也有同感,与其撒谎,倒不如什么也不要说。但他预计,等到自己完全融人新身份熟悉新城市以后,他们就可以把新家当作故乡,对老家的依恋也逐渐淡却。他预计再定居5年时间,就可以自如了。
  所有跟过去亲友的联系,都代表潜在的危险。他们的旧身份一旦暴露,警方就必须安排他们整个重头来过,再次更换新名姓,并搬到其他城市藏匿。这种剧烈的变化对孩子的心理健康尤其有害。
  不过保护证人计划还是有很多人道的考虑,通过特殊的渠道,他们可以跟故乡的家人通信。但接获的信件绝对不准留置家中,读完就必须交还给警方。他们也可以通过特殊安排,打电话给家人,但不能直接接听电话。黛薇每周打一通电话给一个特别要好的妹妹,每个月打一通电话给母亲。布鲁尔也会偶尔打电话给父亲。
  1996年,黛薇也找到了一份工作。警方给他们2500美元买一辆二手小货车,方便他们上下班。这笔投资说来很值得,因为布鲁尔上班才一年,就向警方表示他不再需要生活津贴。去年秋季,他买下一套三间卧室的房子,开始自力偿付贷款。
  布鲁尔面对新生活的态度证明他实在不是个坏胚子。他喜欢每天上班,完成工作使他有成就感。他和黛薇都对购置平生的第一笔不动产充满了自豪。原来每隔两天就到他们家中巡视的辅导员,已减为一个月来一趟。
  保护证人计划主要是提供勇于出面且诚意配合的证人安全的下半生,但对于黛薇和布鲁尔而言,他们实际得到的是人生一个崭新的开始。他们过着相当正常的生活,工作、运动、整理住宅、闲时讨论儿女的未来。
  黛薇说,惟一的遗憾是孩子不能跟祖父母团圆,但她承认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毕竟“我们不是个完全正常的家庭。”

    一位19岁的女孩,一个18岁的少年,模仿电影《天生杀手》,过了两
  次疯狂的杀人瘾!
    法庭上律师大声质问——
    谁教唆了这些孩子?
    谁是真正的天生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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