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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 4月4日 到靖国神社看樱花，大受刺激。 刺耳的日本军歌。 刺心的参拜人潮。 右翼不是一小撮，而是日本社会的主流。 “战殁者遗物展”是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 从山本五十六到普通士兵，死于“圣战”者都是“英雄”。中国人，美国人，所有亚洲人，都应清醒：日本并不悔过，它还想旧梦重温。 不远万里来看樱花，原来樱花是日本侵略者的“军魂”—— 赏樱者人山人海。参拜者如潮如汶。许多人穿着昔日军装，举着昔日军旗，登台大唱“满洲军歌”、“台湾军歌”，甚至“徐州军歌”。台上台下，此唱彼和，歌声掌声，阵阵恶浪。 4月5日 清明。为马晋三扫墓。我们一家四口，画家袁波夫妇及其女儿琼琼（七岁学童），还有母子二人，是马老的亲戚。 袁波蹲在地上，边点香边自言自语—— 马伯伯，我们约好了同去看樱花的，你怎么突然走了？该不是怕我们吃你的饭，躲起来了吧？ 4月9日 读日本民族博物馆馆长、民族学家梅掉忠夫的《何谓日本》。此书承认明治维新以来的日本历史是侵略与扩张的历史。据统计，1480年～1941年460年间，世界各国发生战争的次数如下——英国78次；法国71次；西班牙64次；俄国61次；德国23次旧本9次。 相比之下，日本休养生息的时间明显较长，加上实行了明治维新，使它的国力增长较快，这也助长了它的扩张野心。 4月11日 大好晴天，畅游浅草、上野公园。 浅草这个地名，富有诗意，老是使我想起两句唐诗：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这个地名莫非与唐诗的传人有关？ 大田黑公园的樱花雨，在上野看不到了，树上半是嫩叶半是残花，但那叶子却像绿色的樱花。遍地落花如雪。 浅草的小店，商品琳琅满目，也是杂花生树。在中国江南，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时候。这里乱飞乱叫的只是乌鸦，怪不得有人戏称乌鸦是日本的“国鸟”。 4月18日 去靖国神社相扑场看大相扑表演。 把人喂养得如此畸形的肥胖来搞竞技，何美之有？是否与日本的“忌小”心理有关？说我们国土小吗？我们自称“大日本”；说我们个子小吗？我们养一批巨无霸给你们看看。 4月26日 阴雨连绵，气温骤降。上午上街买菜，穿两件上衣仍觉寒冷。但是所见小孩，男的一律短裤，女的一律短裙，无一例外。日本的孩子是没有长裤的，隆冬也不例外。据说是为了培养一种“精神”。 中午地震，感觉轻微。 读本多胜一《拒受菊池宽奖》： “文艺春秋出版社出于宣传本社的需要，设立了‘芥川奖’、‘直木奖’、‘菊池宽奖’、‘大宅壮一纪实文学奖’等等奖项。即使出于宣传，有些奖也是值得肯定的，并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奖的性质也会变化。但是，观察整个出版社十年来的倾向，发现它整个在向和平势力、反公害势力、反核势力进行挑战。……不少站在反动一方的出版社，至少在形式上还保持平衡，像‘株式会社文艺春秋’这样，片面地、有组织地进行挑战、对日本右倾化作出贡献的出版社，是不多见的……” 真是掷地有声！ 1987年9月22日上午10时，本多胜一出庭，作为原告家永三郎教授一方的证人，在东京地方法院的教科书审判法庭上，凛然出示了他所掌握的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调查资料。 自1952年起一直担任高中日本史教科书《新日本史》执笔工作的东京教育大学教授家永三郎，因文部省审查时，不准使用“侵略”、“南京大屠杀”等提法，定为“不合格”、“有条件合格”，以及被修改之后有违良知和做学间的信念，以国家为对象提起诉讼，要求赔偿损失。日本有关法院对此进行了审理。 4月28日 今天读本多胜一《天皇的军队》，看日本法西斯怎样把普通的日本青年变成屠夫。 书中披露了日寇的《北支派遣军之歌》，中国人应当看看这个反面教材—— 一 北支派遣军之歌 御皇陵前誓死出征 皇军健儿堂堂行进 威压中原雄风凛凛 北支派遣军 二 说什么 长城万里固若金汤 黄河急流奔腾汹涌 陆空纵横歼灭顽敌 北支派遣军 三 匪党非道凌虐民众 叫嚷抗日破坏一空 新的秩序我们建成 北支派遣军 四 翻山越岭四方讨伐 不分昼夜时刻警醒 艰苦卓绝舍身忠诚的一团火焰 北支派遣军 这支侵华军歌，当然也是4月4日靖国神社门前反复播放的军歌之一。他们印了个小册子，搜罗的军歌有12首之多。 北支那方面军第59师团53旅团长岛勤少将第一次对部下训话，用的是这种语言： “我是旅团长岛勤。好好记住这张脸，从今天起，你们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5月1日 生日。休息中度过。全天读《天皇的军队》。 摘录： 琢越把日本刀架在中国教师的脖子上，教师还是说：“我是中国人， 为什么不能教中国话？”“我没有一点理由教你们的日本话。”他昂首站 在那里，正气凛然地与日本人对抗。士兵们没有反驳的话，有的只是手里 的日本刀。突然，琢越拼命朝教师的肩膀砍去，很准，那教师栽了一个筋 斗，跌下悬崖…… 10年之后，琢越在新中国的抚顺战犯收容所里接受审判。这时，出现 在证人席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砍的教师！当时，他被砍掉一只 胳膊跌落谷底，后被两个7岁左右的孩子发现，孩子们救了他。 5月6日 李缨、张怡上午上班前去房东家交还海之家钥匙，付几日的水电费1000元，并送上我赠的诗集《俄罗斯行吟》。房东高兴，立即表示再邀请我们去富士山下的山之家别墅度假。 继续看《天皇的军队》。日本兵萱沼明道第一次杀人，参加屠杀12个中国青年。“皇军士兵每个人杀了两个中国人。坑外面也躺着几具尸体。后脑都被击碎，脑浆溅了出来。萱沼当时的印象是，在秋日的夕阳之下，红白相间的脑浆颜色鲜艳，显得很美。” 杀人而且产生了“美感”，这是多么野蛮的军队！ 5月11日 读《天皇的军队》已近尾声。 吃人事件。 1945年5月，59师团第111大队第2中队进入两个小山村，遇到的同样 是“空室清野”。头一天，吃掉了从其他村子掠夺的粮食，第二天只有田 里的一点青菜。当时正是春天，离收获季节尚远。特别是找不到猪、鸡之 类的肉食，感到难办。到第三天，用什么充饥呢？指挥班长榎本正代 首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今天还是没有一点肉，怎么办好呢？”榎本没有与中队长伊藤 减少尉商量，一个人自言自语。 “是啊！喂，干掉一个吧！”伊藤少尉似乎看穿了榎本曹长的心， 这样提议说。伊藤，小个子，但显得极为精明。榎本一时还没明白 “干掉一个”是指什么。 “没办法，来一个活人吧。”少尉看着榎本补充说。说罢，中队 长走出了农家院子。终于，榎本也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事倩。很快， 中队长回来了。他带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中国姑娘，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少尉立即转向姑娘的身后，曹长拔出短剑，猛地刺入姑娘前胸。不愧 是杀人能手，那姑娘心脏被刺穿，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立即倒地身亡。 两个人互相使个眼色，不声不响，立即把少女做成了“菜”。最好处 理的部位是大腿肉。两人把大腿肉切下来剁成片，炒了炒。一个中队，有 70人在最前线，人肉的量意外地多，估计一个人可以分到两片肉。 榎本氏初次公开这一事实，是几年之后的事。新中国成立，他被苏联移交给中国，在抚顺战犯管理所里，得到了中国人民彻底的宽大政策的恩泽，这时，他决定认罪。听了他的这一交代，当时负责作调查记录的中国人难过得流下眼泪，而且说，“榎本，你交待得很好。”…… 据井上靖、铃木正四《日本近代史》承认，从1937（昭和十二）年到1943年的6年时间，中国在抗日战争中遭到了巨大损失，军人死伤562万人，日本占领区一般民众被杀死杀伤135万人，空袭死伤76万人，财产损失15，427，085，000元（战前国币），资源损失13，989，977，000元。1936年国币1000元相当于30美元。 这是日本学者的说法，实际数字何止如此！ 5月12日 写诗《东京上空的怒魂》，以被吃的17岁中国姑娘的名义，控诉日本法西斯的罪行，反击日本右翼的翻案活动。早晨动笔，中午写完。 5月13日 又写了《前沿》，给李缨、张怡（笔者在日本从事影视拍摄工作的儿子儿媳），鼓励他们在靖国神社旁边的前沿阵地上的战斗。今天张怡动身去北京拍摄《中国新时尚》，明天是她的生日，这首小诗算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5月14日 连日写诗，情绪激动，心率加快，总在80次以上，颇感劳累。 6月23日 居日三个月，明天就要回国了，此行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呢？想来想去，除了靖国神社给我的刺激，就是三张钞票给我的启示。 日本纸币只有三种：万元券、五千元券、一千元券。这三张钞票上印的头像，都是大知识分子。他们是： 万元券：福泽谕吉（明治时代思想家） 五千元券：新渡户福造（1862—1933，思想家、教育家） 一千元券：夏目漱石（作家） 日本天皇，至今传到了125代，无一人印上日本钞票。 这种做法，对日本民族影响之深远，不可估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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