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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线缚凶





               一、粪池碎尸

  1981年6月13日,清晨5时50分,南京市公安局交警五大队四中队民警刘永江和往常一样,提前10分钟来到新街口广场值勤。他刚在岗位上站定,就有一个女人大呼小叫奔到他跟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调转头就把他往广场东南角的公共厕所拽。
  “去厕所干什么?!”刘永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懵懵懂懂跟着跑,一边紧着问,“你倒是说清楚呀,出什么事了?”
  “我是环卫所的……刚才……从化粪池里捞上来两只麻袋……很重,”那女人一边两脚不停地拽着刘永江往前跑,一边紧张地大口喘着气,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臭得要命……你是警察,快去看看。”
  这时天已大亮,路上有不少行人,刘永江被个女人拽着跑,觉得很不自在:“嗨,我是管交通的警察。”
  “是警察就行。”那女工拽着刘永江来到化粪池跟前,松开了他的手,指着坑口两只鼓鼓囊囊的麻包说,“你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天天拖粪,闻惯了屎尿的气味,这麻包里的味道像是……尸臭!”
  “尸臭?!”刘永江一下子怔住了,他站在两只湿漉漉的麻包跟前,果真嗅到一股强烈的恶臭,刹那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哇”地一声,把肚子里的那点隔夜饭连同今天的早饭全部给吐了出来。
  许久,他才面色苍白地直起身,用衣袖抹了抹嘴巴说:“我……去打电话,报告……刑警大队。”

  6点零5分,朱南起床后正准备出去晨练,穿了一只球鞋,电话铃响了。老伴邵红正推着小石磨在榨豆汁,见老头子正弯着腰系鞋带,便拿起话筒。
  朱南穿好球鞋,就势在原地曲膝蹲了几下。
  “嗨,你甭出去跑了,”老伴对朱南说,“5分钟后,章明义来车接你出现场。”
  “哪里?”朱南问。
  老伴刚从市公安局的预审科长位置上退下来,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还没改,两人在家里一说到案子,措词特别简洁。
  “新街口。杀人分尸。”老伴说,“还有几分钟呢,你赶紧喝碗粥。我去把药给你拿来,你这两天血压高得有点离谱呢。”
  “怕我爆血管?”朱南逗老伴说,“老伴老伴,老来伴,老来无伴,晚年咋办?”
  老伴狠狠瞪了他一眼:“老没正经!我告诉你,明天是星期天,老大建国要领他女朋友回来让你审查。”
  “审查?!”朱南惊愕道。
  老伴绷不住,笑着说:“就是晚上回家一块吃顿饭,别让未过门的儿媳妇以为你架子大。”
  “这可说不准。一上案子,你知道的……”朱南说,“儿子他中意谁就是谁,你少操这份心。”

  6点17分,朱南和刑侦处副处长章明义率领9名刑侦技术人员赶抵现场。
  现场位于新街口广场东南角公共厕所化粪池,东侧是厕所,南侧是新街口文体用品商店北墙,西侧是中山南路至新街口广场横道线,北侧是广场人行道。
  两只麻包躺在化粪池的坑口边上,形态丑陋,臭气熏天。
  章明义使劲揪了揪鼻子,顶着恶臭,俯身打开其中一只麻包。麻包内用棉胎包裹着一具带人头的男性裸体躯干,已高度腐败……
  章明义扭头看看朱南。
  “哼,又有活干了。”朱南道。
  听说化粪池捞出了尸体,喜欢看热闹的市民纷纷驻足观望。

  新街口广场是南京市内交通的枢纽,此刻又正值早晨上班高峰,人流如潮!不到5分钟,现场四周已是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数万名群众蜂拥而来,顿时将新街口广场东、南两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6月中旬的南京,早已是热浪滚滚。朱南望着身后波涛般涌动的人群,始料不及,染霜的鬓角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滚落下来。他立即吩咐章明义:“快,将两只麻包立即拖移到附近的商业局大院去。”
  接着,他又命令身边的刑警说:“分头行动,拉出警戒线!赶紧想办法弄些篷布或芦席来,封闭现场!通知交警机动队火速赶抵新街口广场,全力疏散围观群众,尽快恢复交通秩序!”

  半小时后,化粪池里的粪水被抽干了。
  朱南带头下到黑咕隆冬足有2米多深的粪池内,顶着刺鼻的臭气,和章明义他们一起,从里面打捞出第3只麻包。
  在不到20分钟的搜寻过程中,先后有3名刑警被粪池内的沼气熏倒。
  朱南也头晕目眩,一个劲呕吐。他抹去挂在嘴角的粘汁,苦笑着对章明义说:“刑侦这碗饭,总算快吃到头喽,再有两年,我就离休了,钻坟岗、下粪池就都是你的事了。”
  章明义也吐得眼泪叭叉:“小时候,常听人说,天下三件活最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当了刑警才知道,那三件活呀,实在算不上苦。”
  8时15分,刑侦技术人员全面清理完现场,带着3只恶臭熏天的麻包,撤出新街口广场。
  此时,新街口广场发生杀人分尸案的消息已随着疏散的人流传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些人以讹传讹,运用自己的丰富想象,构思创作,津津乐道,有鼻子有眼地跟人讲述着有关这起案件的“故事情节”,各种不同版本,少说也有百余种。
  南京市的一些党政领导,纷纷将电话打到市公安局,询问有关这一案件的真实情况。市公安局如实报告:“在新街口公共厕所化粪池内发现3只麻包,里面装有一具被肢解的男性尸体。其他情况,暂时还说不清楚。……”
  省长惠浴宇怒气冲冲地亲自打电话给南京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王吉森:“省委正在召开政法工作会议,在全国范围内率先提出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口号。罪犯竟敢顶风作案,在南京最繁华的闹市区抛掷尸块,气焰实在太嚣张了。省委、省政府对此案极为关注!你们必须抓住战机,力争在3到7天内破获此案,给犯罪分子以迎头痛击!”老省长在挂断电话前,用老家方言撂下一句话,“老百姓瞪着牛眼哩,公安局是不是吃老米干饭的,就看这下子喽!”

              二、破译死亡函码

  章明义等人将3只麻包拖回到刑警大队,整个数十扇门窗几乎同时关闭起来,即使再闷热,也没人敢打开门窗透气。那尸块的恶臭,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实令人窒息!
  面对散发着恶臭的腐败尸体,别人都能躲得远远的,唯法医无法回避,非但不能回避,还得贴近它,用手一点一点地去触摸它、摆弄它。
  市局刑警大队老、中、青6名法医,一起披挂上阵,走在最前面的,偏还是两位年纪轻轻的女法医。
  “千万不要开口哦,”朱南站在3只麻包跟前,一边驱赶着成群的红头苍蝇,一边跟两位女法医逗趣说,“一张嘴肯定吃苍蝇。”
  现场提取的3只麻包被分别编为1、2、3号。
  1号麻包,袋口两角用细麻绳捆扎,内有用棉胎包裹的截去两下肢的裸体男尸一具。
  2号麻包,袋口用园锭绳捆扎,呈荷包状,内有棉胎包裹的自腹股沟处断离的左、右下肢。
  3号麻包简直就像是一只垃圾袋,内有棉胎、枕巾、茶巾、尿布、香烟盒、卫生香、石灰屑、高粱枝子、断钢锯条、红白条被里、骨片、腐败脱落的表皮、死苍蝇、蟑螂、臭虫和蛆。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是一件墨绿色汗背心,上面印有“上海空军”四个字。一件左上口袋被剪掉半截、由战士服改成干部服并染成蓝色的军上衣,还有一些闪烁着光亮的金丝线。
  “1号、2号麻包归你,3号麻包归我。”朱南望着章明义说,“听清楚了,中午12点整,你们法医组必须回答下列8个问题:死者年龄、身高、体型、发型、面貌特征、死亡时间、杀人凶器和分尸工具。”
  章明义与在场的6名法医听了朱南的话,都感到非常惊讶。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的脸。
  “看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朱南道,“这么短时间,要弄清楚这么一大堆问题,是难为你们了。但没有办法,上面限期破案,你们是现场勘查后的头道工序,必须尽快为确定侦查方向提供依据。不要再盯着我看了,该干吗干吗吧。”
  十几只眼睛又都齐刷刷地转向那具被肢解的腐臭不堪的尸体。法医们谁也没再吭声,立即分头忙碌起来。他们知道,朱南在布置任务时,绝无戏言!跟他讨价还价,只能在干完活以后。该奖,奖!该赏,赏!向来如此。
  朱南也不再搭理他们,俯下身子,埋头察看起3号麻包内的20多件物证。他一件一件用心翻检,然后分别将它们按相互关系归为9类。
  他随即召来24名侦查员,命他们2人一组,分头赶赴部队、工厂、商店以及各研究所,对军上衣、汗背心、棉胎、被里等各类物证,从质量、规格、产地、销售、使用范围、制作方法等各个方面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
  作为一名老刑警,朱南在20多件物证中一眼看到那光亮闪烁的金线时,就立即意识到它独具的特定价值!他对领受任务的侦查员们说:“把那几根金线留下来,由我负责调查。”

  上午10点,朱南匆匆赶到市局指挥中心,参加由局长王吉森主持召开的公安分局长紧急会议。
  朱南在会上介绍了有关案情,随即指出:“这起杀人分尸案件的侦破难度很大!罪犯为什么要将抽尸地点选择在新街口广场?杀人的原始现场在哪里?死者是谁?什么时候被害?为什么被害?私仇?奸情?还是图财害命?单独作案?还是合伙作案卜……一大堆问题,眼下,我们都还一无所知。要准确解答上述问题,首先应从尸体检验和物证调查人手,必须做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全市各区、县分局,各派出所,驻宁部队、机关、工厂。学校、企事业单位,都要迅速行动起来,积极查找第一现场,充分发动群众,提供相关线索。”
  朱南就具体侦查工作的开展部署道:“鼓楼、玄武、建邺、白下4个区环抱新街口广场,是这起案件的重点侦查区域。广场附近的各个派出所,要认真走访夜间在广场巡逻的治安联防人员,以及附近工厂的夜班工人,了解他们是否在案发当晚看见有人用自行车或三轮货车等交通工具往广场运送过麻包。对那些近日冲刷地面,油漆家具,粉刷墙壁,大量洗涤衣物,室内曾散发过血腥、臭味的家庭和单身宿舍要尤其注意。”
  会议决定,由市局3位主要负责同志亲自挂帅,组成“6·13杀人分尸案”的侦破指挥班子,全市各级公安机关总动员,力争在3至7天内破案!

  会议结束时已是中午12点,朱南又一路星火地赶回刑警大队,到食堂抓了两个馒头,一边啃着,进了法医室。
  章明义代表法医组向他报告尸体检验结果:
  “一、且号麻包内的尸体两下肢被截,左侧自髋臼处断离,右侧自股骨大转子处断离。2号麻包内有左右两下肢,其断面形态特征及其大小与躯干断面完全吻合,可以认定为同一具尸体被肢解,也就是说,本案为恶性他杀、分尸、移尸案件。
  “二、死者右颞顶部有挫裂创9处,颅骨呈开放性、粉碎性、凹陷性骨折。因此,该无名尸系因颅外伤而死亡。死者头部损伤集中于右颞顶部,无抵抗、自卫伤,系在睡眠状态突然遭人杀害。
  “三、死者臀部两断端及两下肢断端的软组织断离缘整齐,但伴有多处皮瓣及切迹,骶骨上有砍痕……”
  “章明义,你当是在法医学会上宣读论文呢?”朱南皱着眉头,打断章明义的报告说,“能不能讲得……通俗一些?别看我当个副局长,主管刑侦工作,就只读过两年私塾哩。”
  几名法医一起哄笑起来。
  章明义挠了挠头,把手里的鉴定报告放进衣兜,想了一下,重新报告验尸结果。这次,他尽量不用法医学专用词汇和理论依据:“……罪犯使用的凶器是锤子,用菜刀和钳工钢锯分尸。……死者年龄在20至25岁之间。身高17o厘米,青年式发型,瘦长脸,根据其衣着特点和脚后跟有戳伤,估计是个农村青年。……死者是在晚饭后6至8小时被害的,死亡时间在5至7天左右。”
  “5至7天……左右?”朱南追问道,“能不能再准确一些?”
  章明义回头望了望身后的6名法医,冲朱南摇了摇头。
  朱南道:“尸体上不是沾附有死蛹和死蛆吗?”
  “是的。”章明义回答。
  “拿些标本来。”朱南吩咐说,“另外,将死者年龄、身高、体貌特征等有关情况立即印发各派出所。”

  朱南带着蛹、蛆标本,径直驱车来到市卫生防疫站,找到了蝇蛆专家何子焱:“老何呵,一晃十多年没见面喽。记得1966年那会儿吗?为一个女哑巴被杀案件找过你,当时,你正在挨批斗哟。”
  何子焱见到朱南十分高兴,握着他的手说:“哦,我们都大难不死,值得庆幸!来来来,有什么事坐下说。”
  “新街口发生一起杀人分尸案。”朱南掏出蛹、蛆标本,对何子焱说,“想请你判断一下它们的孵化及存活时间。”
  何子焱仔细观察了这些蛹、蛆标本,又用心查找了有关资料,很快确定道:“它们是绿蝇孵化的三龄蛆虫,在摄氏30度左右的气温下生长了5天。”
  “5天?”朱南推算道,“6月8日?”
  何子焱肯定地点了点头。

                三、目啬者

  朱南回到刑警大队,才下车,章明义就朝他奔过来:“嗨,正到处找你呢。”
  “发现线索了?”朱南问。
  “对!”章明义说,“石鼓路派出所民警倪世荣报来一条重要线索。”
  “是吗?”朱南拉着章明义回到办公室,“快说说。”
  “就在今日凌晨,倪世荣押解两名外地盲流回所里审查,在庆丰浴室门口,发现一个人骑一部双撑架的旧自行车,由西向东过来,车架上横驮着一只麻包,袋口捆了两角,当中没有扎紧,露出棉胎。”章明义说,“小倪描述的那只麻包形状,与我们在抛尸现场提取的1号麻包形状完全一致。”
  “哦。”朱南追问道,“他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相貌特征?”
  “那人见到身穿制服的倪世荣,神色显得特别慌张,车速很快,从小倪身边一闪而过。”章明义回答说,“据小倪回忆,那人大约在30岁左右,小平头,体格健壮,身高在175厘米上下,穿一件白色无领汗衫。”
  “确切时间?”朱南两眼紧盯着章明义。
  “凌晨2点3O分!”章明义回答,“小倪记忆得非常清楚。”
  “凌晨2点30分。”朱南沉吟片刻,抬头问章明义道,“倪世荣提供的这一重要线索,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你想过没有?”
  “一是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特征。二是抛尸时间。”章明义扳着手指回答说,“三是抛尸用的运载工具。”
  “嗯,它还告诉我们,罪犯杀人、藏尸的第一现场距离新街口广场不会太远。”朱南撸了把花白的寸发,解释说,“你想,那3只麻包,体积大,分量重,凶手不可能打老远拖着他们,从荒郊野外或偏僻街巷来全市最热闹的新街口广场抛掷,这样做,路线太长,目标太大,风险可想而知。”
  章明义点头道:“是呵,即使是深更半夜,新街口广场也总是行人不断。罪犯将抛尸地点选择在这里,不符合这类案件的通常规律。”
  朱南望着章明义继续说:“凶手抛尸用的是一部双撑架的旧自行车,倪世荣只看见3只麻包中的正只,这说明凶手至少两次以上外出抛尸,长途往返的可能性……不大!”
  “凶犯杀人后藏匿尸体5天,才着手分尸、抛尸,”章明义分析说,“那他完全有时间选择更为隐蔽的抛尸地点,除非碰到什么意外的特殊情况,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原定计划,迫不得已,才冒着极大风险,就近处理尸体。”
  朱南道:“是呵。我们要想办法弄清楚凶犯的行走路线和出发点,找到他杀人、藏尸、分尸的第一现场。你立即将倪世荣描述的罪犯体貌特征印发各派出所,让他们加大排查力度。”
  “已经印发下去了。”章明义回答说。
  “那好。趁别的线索还没露头的空档,你随我一起去趟龙潭。”
  龙潭是南京的一个郊区镇,离市区40多公里。“朱局长去龙潭干吗?”章明义一脸困惑。
  朱南解释道:“去龙潭找那里的南京金线金箔厂工程技术人员,详细了解那几根金线的有关情况。我觉得这一物证有它自身的特定价值,很可能会帮我们缩小侦查范围,逼近凶犯。”

  朱南和章明义驱车赶到龙潭,找到了南京金线金箔厂主管技术的副厂长陶秀山。
  朱南掏出金线,直截了当地向这位总工程师提出4个问题:一、这些金银丝线是南京生产的,还是外地生产的?二、它们是正品,还是次品?三、南京市都有哪些单位使用这种金线?四。这些金线的用途?
  市公安局副局长和刑事侦查处副处长亲自来访,陶秀山情知事关重大,立即亲手测验。
  2小时后,陶秀山将测验结论告知朱南:
  一。送检的金线样品1—6号,均系聚脂薄膜和铝箔粘合的“三合一”金线,系由法国进口,我国目前还不能生产。
  二、全国使用这种进口金线的就只有苏州东吴丝织厂、上海丝绸试样厂和南京中兴源丝织厂。
  三、这种金线主要用于织金边绸和彩库锦。
  四、样品金线的粘合剂已失效,聚脂薄膜和铝箔已脱落,原因可能是老化、人为破坏或遭酸碱浸泡,已看不出是正品还是次品,是用过的还是没有用过的。
  “你是说,南京目前就只有中兴源丝织厂一家使用这种法国进口的金线?”朱南追问道。
  陶秀山肯定地回答:“就只有他们一家使用。”
  朱南他们随即驱车赶往南京中兴源丝织厂。
  车上,章明义兴奋得直搓手,嘿嘿傻笑着对朱南说:“你的直觉还真灵!”
  到了中兴源丝织厂以后,生产科的同志证实:1975年以前,厂里确实从法国进口过这种金线。
  “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这种金线的样品?”朱南试着问。
  “应该有吧。”生产科的同志着人去库房寻找,很快拿回来6种同类金线的样品。
  朱南与章明义再赴龙潭,将这6种金线样品交给陶秀山,让其跟现场提取的金线进行比对。
  检测结果:认定从中兴源丝织厂取来的金线样品和现场提取的金线样品,在原材料、宽度、厚度、每公斤长度和颜色上完全一样。
  返回途中,朱南突然问章明义:“陶秀山的鉴定结论是否可靠?”
  章明义十分愕然,盯着朱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朱南解释说:“这条线索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慎重起见,你将金线再送到南京化纤厂去复核一下。我呢,去市外贸公司和海关,设法查找到中兴源丝织厂从法国进口这种金线的有关单据。”
  章明义不以为然地问:“有这必要吗?”
  “你说呢?”朱南反问道。
  章明义不敢再吭声了。
  与章明义分手后,朱南不但去了市外贸公司和海关,查找到了有关单据,还马不停蹄地先后走访了艺新丝织厂等互3家单位,证实他们的确从未使用过这种金线。
  “南京化纤厂的鉴定结论与陶秀山的意见完全一致!”章明义重又见到朱南时,立即从衣兜里掏出一份鉴定报告,甩到他跟前。
  朱南对章明义的“愤懑”举动毫不介意,慧黠地笑道:“如此看来,凶手与中兴源丝织厂肯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绕什么圈子。”章明义直截了当地说,“他很可能就是中兴源丝织厂的职工或家属!”
  “对!中兴源丝织厂在侯家桥派出所辖区内,属建邺分局,正是我们划定的侦查重点地区。”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铃响了。朱南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是深夜11点59分了。
  电话是汉中门派出所所长打来的,报告说:“南京东方机械厂青工范云峰13日凌晨在新街口广场看见有人用自行车驮运过两只麻包……”
  朱南撂下话筒,一把拽住章明义就往外跑。
  “请把你看到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7分钟以后,朱南已经坐在了范云峰跟前。
  “今天,哦,不对,应该是昨天凌晨2点15分,我在新街口东南角,看见一个人骑一部旧自行车从中山南路商业局门口上了人行道。他把车子架在通往公共厕所路口的栏杆边上,车架两边各挂着1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范云峰认真回忆说,“那人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瞥了他一眼,30岁左右,身高在175厘米上下,小平头,身体健壮,穿一件白色汗衫。”
  朱南点了点头,问道:“你为什么能肯定……是2点15分见到那人的?”
  “我是去接女朋友下夜班的,她们厂的班车每天都停在新街口东南角。”范云峰说,“深更半夜等人,挺心焦的,老看表,所以,时间记得特别准。”
  “你有没有见到那人把车上的麻包卸下来?”
  “没有。几乎就在我见到那人的同时,我女朋友下车。记得我还指着那车上的麻包对她说,你看这些乡下人,要钱不要命。我当时以为……那人是进城卖菜的农民。今天晚上,单位召开紧急会议,专门讲了新街口的杀人分尸案,提到3只麻包,我才猛地想起来……”

  汉中门派出所距离新街口广场很近,朱南跟所长借了部自行车,对章明义说:“走,活动活动身子骨。”
  “一部车子怎么骑?”章明义不解地问。
  “你带我呀。”朱南用手拍着车架,笑着朝章明义眨了眨眼。
  章明义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这怪老头,一肚子馊主意!跟你一块办案,早晚得活活累死。”
  章明义骑上自行车,朱南笨拙地跳上车架,一只手紧揽住章明义的腰:“慢点,慢点,别摔着我!”
  虽已是凌晨2点多钟了,新街口广场依然灯火通明。
  朱南和章明义又一次来到抛尸现场。章明义摸出烟来,递给朱南,朱南摆摆手,章明义自己点了,默默地吸着。两人蹲在化粪池边上,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吭声。
  香烟吸完了,章明义用手指将吸剩的烟头猛地弹出去,红火的烟头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朱南突然站起来,对章明义说:“倪世荣和范云峰提供的线索,在时间、移尸路线和麻袋的数量上与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吻合的,在凶犯特征、运尸工具上也是一致的。凶犯先后两次运送麻包,当中仅仅只隔15分钟。可见,杀人、藏尸、分尸的地点距离新街口肯定不会太远。”
  章明义也站起身来:“我已经猜到了,你是想做个模拟试验,骑自行车,从抛尸现场出发,沿凶犯可能途径的运尸路线,以最快速度跑上15分钟,看最远能到那里?”
  朱南连声笑道:“我的一点绝活都给你偷学去了。”
  章明义骑上自行车,朱南坐在后边看着表:“开始!”
  章明义驮着朱南,拼命蹬着车朝前跑,累得大气直喘:“你……太重了……”
  朱南依旧紧紧揽着他的腰,笑着说:“其实,跟那两只麻包的重量也差不多少。”
  两个人,在凶犯可能途经的抛尸路线上,来来回回骑了10多趟。章明义累得直喊:“骨头散架了!骨头散架了!”说什么也不肯再骑了。
  两人回到刑警大队。
  朱南立即扑到挂在墙上的南京市区地图前,找准方位,用红笔在上面画出一个圆,头也不回地说:“凶犯杀人、藏尸、分尸的地点应在石鼓路派出所以西,止马营派出所以北,朝天宫派出所西北,汉中门派出所以东和侯家桥派出所全部辖区内,重点是石鼓路!”
  等了半天,不见章明义吭声,朱南扭过头去,章明义已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四、凶手的“脸谱”

  14日上午10时,朱南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
  他首先听取了8个物证小组的调查报告。
  24名侦查员在不到1天的时间里,先后走访了纺织、印染、缝纫、商店、研究所等66家单位,请教了189名工程技术人员和行家里手,将20多件物证的有关情况全部查清。
  朱南在笔记本上摘要记录了两条:一、深蓝色军上衣是本市3503厂生产的海军六五式深灰色战士服染的,左上方口袋被剪掉的部分印有姓名及号码。二、包尸体的一床小棉胎也是本市3503厂于1966年至1969年生产的军用棉胎,全部发放海军系统。
  他用铅笔在“海军”二字上重重地画了两道。
  参加这一案件侦破的数十名刑警被分成若干行动小组,各自分头查证相关线索,对于整个案件的进展情况,他们都不甚了了。但是他们对到底能否在3至7天内破案,心里没底。所以,在陆续汇报完自己的调查结果后,他们都用探寻的目光紧盯着朱南。
  “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朱南环视了一下会场,“那我来说……”
  朱南在掌握大量材料的基础上,对案情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分析,有根有据地勾勒出罪犯“脸谱”:
  一、凶手于8日凌晨左右,在室内,乘被害者熟睡时,用锤子猛击其头部,将其打死。
  二、凶手在室内藏尸5天,其住房应具备杀人、分尸和藏尸条件,很可能是单人独居!11日以来,其住处必然会散发出血腥、恶臭。
  三、凶手应有一部移尸用的双撑架旧自行车。
  四、凶手30岁左右,身高约175厘米,体格健壮,留小平头,很可能在海军系统服过役,现在可能是中兴源丝织厂工人或家属,有条件接触到金线。
  五、凶手就住在建邺区范围内,特别是石鼓路、侯家桥一带。
  六、凶手作案前后必然会有种种反常表现。
  会场内立即响起一片欢欣鼓舞的议论声。仅用了一天时间,竟能勾勒出如此清晰的罪犯“脸谱”,这在以往重大疑难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是极为罕见的!刑警们个个兴奋异常,骤然间,似乎对3至7天破案的承诺,有了足够的信心。
  “大家不要盲目乐观。”朱南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说,“不要以为我们目前的任务就只剩下按图索骥,捉拿凶犯了。凶犯是谁?到底藏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会后,大家立即带上‘脸谱’,下到各重点派出所去,全力协助他们开展排查工作。这一案件能否按期侦破,排查工作是否过细是关键。别对号人座,再把位子给坐错了!”

  会议结束,已是下午3点多钟了。朱南匆匆赶回市局,向侦破指挥小组汇报案情。刚踏进王吉森局长的办公室,就赶上市委书记来电话,催问案件侦破进展情况。
  王吉森局长在电话里向市委书记汇报说:“市公安局2O00多名民警放弃休息,深入群众,积极排查各类线索。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先后召开各种类型会议3000多场,全市近30万人听取了案情介绍。民警们先后走访了19万户居民群众。获取各类线索1249条。目前,案件侦破工作虽还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但3至7天破案,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市委书记在电话里说:“南京市360万人民群众,都期待着公安局能在3至7天内破案!”
  王局长搁下电话,望着朱南说:“你都听到了,我可是把话撂出去了,3至7天!”
  朱南狡黠地笑着说:“兴许不要那么长时间,再有1至2天,”他竖起手掌,做了个劈西瓜的动作,“我就能把它给破喽!”
  王局长郑重地说:“这可不是戏言。”
  朱南认真地说道:“绝非戏言!”
  王局长眯起眼睛,由上而下,望着朱南花白的头发、深刻着皱纹的方额、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已有了老人斑的脸庞,点了点头说:“那好,你把你的理由说说吧。”
  朱南走出市局大院的时候,天已黑透。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他突然想起昨天早晨临出家门时老伴的嘱咐。
  朱南推开家门,一眼看见一个身着警服的姑娘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与老伴聊着天。
  “你个死老头子,怎么才回来。”老伴亲热地牵着姑娘的手朝他走过来,“这是小李,是……”
  朱南愣在那儿,半天才醒过门来,笑着摇了摇头说:“又一个警察。嗨!我们家快成派出所了,一屋子警察。”
  老伴笑着说:“没准将来孙子也干同行,那可就真是名副其实的警察世家喽!”
  看着姑娘羞红了的脸,朱南哈哈大笑。

  吃罢晚饭,朱南撂下筷子就给章明义打电话:“建邺分局有没有情况报上来?……没有?!都4个小时了,为何迟迟不见动静?这么清晰的罪犯‘脸谱’,各派出所居然连个重点嫌疑人头也排不出来?!怎么搞的?”他感到有点恼怒,因刚才喝了点酒,血压本来就高,脸涨得通红。
  他握着话筒沉思片刻,说:“我们一起去越中兴源丝织厂。对,马上!查看一下他们厂住在建邺区,当过兵,尤其是当过海军的职工名单。”
  朱南和章明义来到中兴源丝织厂。生产车间里机器轰鸣,热火朝天。但厂部办公室里却已经人去楼空,漆黑一片。他们立即让人从家里找来了厂党委书记。
  “我们想看一下你厂转复军人名单。”朱南对厂党委书记说,“从中了解一些情况。”
  “哎呀,名单在人事科长手里,他两天前去了哈尔滨,保险柜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党委书记抱歉地说道,“我半个月前才调过来,人事方面的情况还不熟悉。”
  朱南无奈,领着章明义来到建邺分局。
  分局局长满头大汗,正抱着电话机跟各派出所催要情况,回答着实令人沮丧:没有发现重点嫌疑对象。
  “这怎么可能呢?!”朱南忿然道,“明天上午,我来分局,一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过堂。先从侯家桥派出所开始!”

              五、“就在今天!”

  第二天也就是15日一大清晨,朱南照例又要出门晨练。
  省长惠浴字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新街口那案子有眉目了吗?……我一觉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它,你们得抓紧啊!”
  朱南道:“请省长放心,我们一定按期破案。”
  “按期破案?”省长追问说,“是3天还是7天?”
  朱南毫不犹豫地回答:“就在今天!”
  “那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年近70的老省长在江苏工作了几十年,又长期分管政法,跟朱南等人都很熟,他在挂断电话前,半真半假地戏谑道,“不过小朱呵,要是拿不下这起案子,我看哪,你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啦!”
  朱南握着已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笑笑:“哼,我有什么‘英名’?”
  老伴见状,埋怨说:“你话说得太满了,一点余地不留,这今天要是破不了案,我看你怎么交代?”
  朱南沉着脸,把跑鞋换回布鞋,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8点30分,朱南来到建邺分局侯家桥派出所,对管段民警们排出的嫌疑人头逐个过堂。
  4个民警先后汇报了12个嫌疑对象的有关情况,朱南听了,觉得都不像。他有些按捺不住了,铁青着脸问派出所所长道:“分管石鼓路西段的户籍警是谁?”
  所长回答:“夏彩泉。”
  “找他来汇报。”
  “他下户籍段排查还没回来。”
  朱南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厉声批评道:“基础工作不扎实!假设平常人头熟,这么清晰的‘脸谱’,还用得着那么费劲地下去摸情况吗?去,找人把他喊回来。”
  IO点3O分,夏彩泉一头大汗跑回到所里来。他正欲按准备好的材料逐个人头汇报,朱南打断他说:“你先近后远,由东往西,顺石鼓路,从离抛尸现场最近的路段说起。”
  夏彩泉按照朱南的要求,稍事整理了一下手头上的材料,说出第一个嫌疑对象的有关情况:“骆文选,男,中兴源丝织厂工人,家住石鼓路191号,现在36岁,身高177厘米,身体健壮,单身独住一间13平米的小屋,妻子是江宁县上峰公社小学民办教师,有一部双撑架的凤凰牌旧自行车,曾因流氓犯罪被强劳。12号下午,邻居反映他住处有恶臭味。我曾与居民主任一起去他家里察看……因打老远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我们就都没有进屋,喊出骆文选来,他说是前几天买了几斤黄鳝,因有急事回江宁,没有来得及处理,臭了。我……”
  听到这里,朱南像是猎手发现了猎物,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夏彩泉,立即追问道:“骆文选他有没有当过兵?”
  “当过!”夏彩泉回答,“64年到69年,当了5年兵。”
  “是不是海军?!”
  “是。东海舰队驻上海基地器材仓库战士。”
  “行了!别的人头不用再说了。骆文选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杀人凶手!”朱南大声道,“你前面带路,我们去骆文选住处,那里很可能就是杀人、藏尸、分尸第一现场!”
  朱南来到石鼓路191号骆文选的住处,只见门窗紧闭,铁将军把门。即便如此,仍能从门缝处闻到一股强烈的异臭味和刺鼻的农药味。
  朱南贴近窗玻璃,见屋内陈设杂乱不堪,床铺掀掉了,地面有明显水冲痕迹……
  派出所长问:“要不要把门撬开?”
  朱南制止说:“不,目前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到骆文选!”
  他马上领着人赶到中兴源丝织厂,查找骆文选下落。
  厂保卫科长报告说:“骆文选前几天请了病假。今天上午突然来到厂里,盯着我问,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神情怪兮兮的。”
  “他还问了些什么?”
  “他还问犯什么罪会被判死刑。”
  “哦?!他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没说去哪里?”
  “没有。”
  朱南随即从中兴源丝织厂紧急抽调20名认识骆文选的职工,让他们配合公安机关行动。
  “立即追捕骆文选!”朱南迅速调集6辆警车,每辆车上搭乘3名刑警和1名中兴源丝织厂工人,分两个车队,各由1名刑警队长率领,顺南京通往江宁县上峰公社的两条公路追捕骆文选。他对两名刑警队长说:“骆文选已是丧家之大,行动必定鬼祟多疑。第一车队先行出发,沿途鸣笛前进,直扑骆文选妻子的住地。第二车队人员一律便装,间隔10分钟以后出发,不要拉警笛,要特别注意在沿途车站及路边行人中发现骆文选。”
  车队出发后,朱南又亲自打电话给江宁县公安局,要求他们火速派出若干行动小组,在骆文选妻子的住地、工作单位以及南京通往江宁县上峰公社的各主要路口进行盘查堵截,抓捕骆文选!

  下午2点12分,江宁县上峰公社汽车站候车亭前,3辆警车呼啸而来,候车的人群一阵骚动。
  警车过去好大一会儿,人们才渐渐停止议论。这时,由贾大队长率领的第二车队赶到,坐在驾驶副座上的正名中兴源丝织厂工人,一眼瞅见了候车亭里的骆文选。贾大队长命警车自然停靠路边,并嘱咐那名工人不要下车。他率领2名刑警悄然贴近骆文选。
  下午2点23分,朱南在接到骆文选被捕的消息后,立即与章明义一起带领刑侦技术人员驱车前往石鼓路191号。
  他们打开骆文选仅有13平米的小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屋内所有物件均被搬动,地上有一堆被焚烧过的残物,墙边有成堆遭农药喷杀的死蟑螂、臭虫和苍蝇。
  “简直就像座坟墓。”朱南低声诅骂了一句。
  现场勘查获取了一系列重要证据:
  一、在西墙上发现有1米多高的喷溅性血迹,血型与死者相同。
  二、发现成团的金线,外观、质地与抛尸现场提取的金线相同。
  三、搜获半截锯条,将其与抛尸现场提取的半截锯条进行拼接比对,断口完全吻合。
  四、搜获一块被剪下来的海军战士服上衣口袋的下半部分,上面印有“3503海65年3月3日”字样。经与抛尸现场提取的军上衣的不完整的左上口袋拼对,剪痕吻合,颜色一致。
  五、搜获一把锤子、一把菜刀和一把钢锯,经对上面的血迹和皮肉组织进行检验,认定它们为杀人、分尸工具。
  六、在屋内一张五斗橱的玻璃拉门上采到了死者的指纹。

  下午4点,骆文选被押进审讯室。
  “死者是谁?”朱南劈头第一句就问。
  “李福庭。”骆文选倒也痛快。
  “什么地方人?”
  “福建仙游县人。”
  “他当过兵?”
  “是的,在空军六安雷达站当过兵。”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图财害命。”骆文选交待,“6月3日,李福庭携680多元现金来南京收购银元,住在我处。8日凌晨4时,我乘李熟睡之际,用锤子猛击他的头部……”
  “你为何5天后才分尸、抛尸?”
  “杀了人以后,我心里害怕,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跟厂里请了病假,溜回到江宁我老婆处……12日下午回到南京,发现尸体腐败,屋内爬满蛆虫,恶臭熏天,便着手分尸……”
  “你为什么选择新街口公共厕所化粪池为抛尸地点?”
  “12日下午,我正在分尸时,来了一个民警,他站在门外喊我……我当时吓得差点昏过去……幸亏他没有进屋……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决定就近抛尸……”
  下午5点,朱南拨通了省长惠浴宇的电话:“新街口杀人分尸案告破,凶手已被逮捕!”
  老省长在电话里半天没吱声,朱南正觉奇怪,惠浴宇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算了一下,才58个小时,还不到3天嘛!庆功大会,别忘了喊我老头子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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