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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本市算是一件挺大的新闻。本市的晚报、电台、电视的晚间新闻里,都刊发、播放了这样一条消息——
  
  在本市国际大厦的公寓楼里,美籍华人美国在本市的独资企业“万全国际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赵万全先生,被人杀死在卧室的床上。

  虽电视镜头一晃而过,人们还是看见了,死者躺在床上情况很是惨不忍睹。据目击人讲,赵万全先生死时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真丝桑波缎镂花睡衣,心脏附近被刀连戳七八处,血污染了一床一地。
  公安局接到公寓大楼管理人员的报案后,派小鲍鲍捷、小刘刘晓燕,立刻前去调查、侦破此案。这是两个刚从公安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身负重任,既感到艰难,又感到兴奋,跃跃欲试,立功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迅速来到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征兆。即使没上过公安大学,也可以清楚地判断出:这是一桩谋杀案。
  问题是:凶手是谁?为什么要谋杀赵万全先生?
  赵先生是本市头几家外资公司之一,他在本市注册投资资金达几百万美金,也是本市首富之一。如果大款梁山排座次,他不是坐卢俊义的位置,起码也是前几把交椅。可是,公寓里未发现任何被偷的痕迹,所有财物无一损伤。就连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只劳力士金表,柜子抽屉里美金、人民币现金,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未动丝毫。
  细心的小鲍和小刘几乎同时在盥洗室的浴缸边的地上,发现了几根女人的长发。那长发是棕色的,明显染过的,除此之外,他们未发现其他外来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们俩人来到万国公司的写字楼。这是赵先生生前在十二层国际大厦包下的整整一层楼作为他公司的办公室,装潢很是豪华气派,颇有大公司的雍容华贵的气度。
  经理办公室下设秘书处和宣传处两个部门,秘书处是清一色的姑娘,宣传处是清一色的小伙子。无论姑娘,还是小伙子,个个都长得精神,帅气,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严格而精心的挑选。
  小鲍和小刘分别找宣传处和秘书处的小伙子和姑娘们,一一调查赵先生生前经常与哪些女人有来往?
  这算是问到枪口上了。因为这是万全公司的敏感话题,在公司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赵先生是有名的风流情种。他的秘书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按照他的话是每一茬“新炊间黄粱,夜雨剪春韭。”这是杜甫杜老夫子的诗。赵先生别看是生意场上的人,却酷爱杜诗。这并不是他有意附庸风雅,确实是爱好,年轻时曾萌生过当诗人的念头,只是后来走进生意场而不得不和诗告别。这是一般只懂得赚钱、没有一点儿艺术细胞的人,不可同日而语的。当然,随口说出这句杜诗,他是在酒稍稍喝多,微醺之际讲的。
  讲罢,他哈哈大笑,酒兴勃发,众人也都附和着他,称赞他的这一套歪批三国式对杜甫的新注。于是,这成了他玩女人的一句名言。
  他还有一句名言:我是属老虎的。
  属老虎的,今年四十挂零。这里他的话的意思不是指他的年龄。他是说公老虎只干母老虎一次,因为公老虎的阳具带倒勾刺,干一次母老虎,就疼得母老虎再不干第二次。他同公老虎一样,一般只和女人睡一次。他像足球运动员计算着进球的数,他发誓要像贝利那样进球几百个。在他看来,男人在这个世上发了财挣了钱干什么?一要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二便要女人。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一棵树上吊死,是蒙小孩子的童话。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要的就是这种排场,性的花样翻新的刺激,越来越在其次。就像他手中的钱,越来越多,越显得气势不凡,身旁花团锦簇的女人,越来越多,一样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豪华和荣耀,在他看来,在中国大陆玩女人,比在国外要容易得多。他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任何他想要的女人,都能够唾手可得,比玩保龄球还一打一个准儿。不仅容易得手,而且还便宜,还干净,一般不用担心得上艾滋病,也不用戴那他最不愿意戴的避孕套。
  可是,没有人说赵先生这些风流韵事。在小鲍、小刘调查的人中,宣传处的小伙子只字不提,秘书处的姑娘更是缄口不言。因为这些女秘书几乎无一幸兔,全被赵先生所染指。
  大家只告诉小鲍、小刘:赵老板新婚燕尔三个月。如果说赵老板近来和哪一个女人来往最多的,当然是和夫人。
  小鲍问:赵先生的新夫人现在哪儿?
  她到香港替赵老板办理公司的业务去了。
  走了多长时间?
  大约十天左右吧。
  小刘奇怪地问:公司的业务,赵先生自己不能分身去香港,为什么不派公司其他人员前往香港?偏偏让刚结婚三个月的夫人去呢?再说,又是新婚,按常理,他应该陪夫人一同前往,既办公务,又可蜜月旅行。
  小鲍不大同意小刘这种看法,这实在太女人气了。赵先生之所以不陪同夫人前往,肯定有原因。况且,案发当晚,夫人正在香港,完全排除作案的可能性。对他的夫人关注那么多是不值得的。以小鲍敏锐的眼光透视,这些秘书只字不提赵先生与女人来往之事,本身就说明问题。赵先生死于女人之手,是断定无疑的。现在,他要做的事是用火眼金睛,查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是这些女秘书中的一个?他注意观察过了,所有女秘书中一律是齐耳短发,没有一个是留有棕色长发的。
  女秘书们没有理会小鲍的目光,她们习惯于男人的目光,常常会如蝴蝶落在花朵上面一样,扑簌簌落在她们的身上,粘粘的、紧紧的,盯着她们不放的。那是一种既让她们讨厌,又让她们得意的目光。
  小鲍很看不惯这些秘书小姐以自己的漂亮当成一张大面值的钞票那种傲慢的劲头。没有棕色长发,并不等于没有问题。他依然把目光盯在这些梳着或烫着齐耳短发、抹着质量上乘的化妆品的脸上,希望能够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些秘书小姐根本没有把小鲍放在眼里,因为他实在显得比小刘还要年轻,而且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似乎与这些漂亮的小姐不是同一等量级。
  她们只注意回答小刘的问题:这边的生意很紧,赵老板脱身不开,没法陪夫人一同去香港,便派了宣传部的头儿小徐陪夫人去香港处理业务。
  这是很正常的理由。生意场常如战场,生意人赚钱为第一要素,忙是很正常的,有钱莫作商人妇嘛,商人之妇难当,是自古而来俱有的。
  小刘又问了一些有关新夫人的一些情况。这些小秘书们都瞪大奇怪的眼睛,意思很清楚:怎么,连赵老板这位新妇人,你们都不知道呀?小刘和小鲍其实应该知道这位新夫人的,她是大名鼎鼎的唐棣呀!可他们只是有所耳闻,偏偏不太清楚。
  小鲍、小刘不再问什么,一无所获走出了这座本市最高层建筑——国际大厦。春天的阳光很暖和,朗朗地照着,满大街正飞舞着雪花一般一团团的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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