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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永无止境的“下一篇”




  我是记者出身,最看重报告文学的真实性。真实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所用材料、细节的真实;二、所写的人和事本质上的真实。
  当然,报告文学的真实,有异于新闻,它是一种用文学手法表述的真实。
  为了追求报告文学的真实,我的做法可以用八个字来概述:跑够,读够,想透,动手。
  跑够,就要沉到生活中去,贪得无厌地占有创作素材。我喜欢使自己的“素材仓库”储藏得满满的,积厚薄发。尤其应尽可能多地挖掘具有典型性的生动细节和个性化的语言。几个生动的细节,足以救活一篇文稿。我写的《中国姑娘》虽然只有六七万字,但我储藏的创作素材至少是发表的一倍多。一位老作家感叹:“你拿出来的都是干货。”“干货”总比“水货”好。我追求新闻与文学完美的联姻。我恪守着一条原则,宁愿以生活去弥补文学之不足,也绝不以文学去弥补生活之欠缺。
  读够。每次动手写作之前,我都要挑一些文学作品和有关书本来读,尽可能多地了解自己所写领域的知识。我写画家人物时,就读中外美术史,读艺术家传记,读关于中国画的论争文稿。因为只有熟悉美术的历史和现状,才能恰如其分地评价笔下人物,从宏现上把握笔下的人物的本质真实。
  想透,主要是想三个方面的问题。一、作品之“神”,即主题。我往往用给自己提问的方式来检验是否已把握作品之“神”。如果能用一两句话说出想写的主题,那就把握住了。如需用一大堆话才能说明白,那就证明自己也未想清楚。自己昏昏,是无法让读者昭昭的。作品之“神”,犹如大江的干流,争条支流都往干流里汇集,只有如此,大江才能浩浩荡荡,气象万千,二、作品的角度。一个题材,可以从多种角度开掘。艺术责创新。角度新,作品才能新。中国女排三连贯,如写如何闯关夺杯,就会平庸落套。我经过苦苦思索,从中国、日本、美国三强的三位主教练着墨,写他们之间的斗勇斗智,题目定为《中国男子汉》。在众多的写同一题材的作品中,在角度选择上我占了便宜。三、作品的结构。我认为,思想是作品之神,结构是作品之骨架,细节和语言是作品之血肉。一个作品有好的主题思想和生动细节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结构,那也会散架子的。结构,是作品艺术性的重要表现。动手写作之前,我雇要苦思冥想作品的结构。中国女排头一次在世界杯赛中夺冠,文章铺天盖地。没有新的思路,就会重复落套。我听了女排教练的自述后,决定用《敬你一杯酒》来叙写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辉煌事件。把女排的爱与恨、酸与甜、苦与辣,都浓缩在庆功宴上敬给教练的那一杯杯醇香的美酒之中。报告文学,归根结底是写人的文学。艺术结构,必须适应人的喜怒哀乐之需要。
  动手。着墨时,已成竹在胸。一支笔,一张稿张,痛痛快快地倾吐就是了。当然,要精雕细刻,但那都是靠平日的积累,靠平素的功夫了。这就像名家大师挥毫作画,几笔就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画面。看似容易,实则那每一条线,每一团墨,都是平日里千万次苦练而就的。
  写了大半生报告文学,集子也出了十多本了。有朋友问我:“哪一本自己最满意?”思索再三,我回答说:“下一篇。”尽管下一篇不一定超过以前的作品,但我苦苦追求着“下一篇”。永无止境的“下一篇”!
                   1998年6月25日于五峰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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