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
被战火撕裂的“梦之队”



                 宁宇

             受伤的喀尔巴阡山之鹰

  也许,那轻微而彻痛的“嗄嚓”声自指骨一直撕裂到胸助,库科奇的心从此没法痊愈。亚特兰大的世纪赛场上,雄心勃勃的克罗地亚男子篮球队,最终被摒弃于四强之外。库科奇,这高傲的喀尔巴阡山之鹰,黯然歇下了凄凉的翅膀。他累了。
  这位身高2.11米、体重105公斤的篮球超级明星,堪称巨人,却身轻如燕。这在同等身高的选手中特别是在白人选手中,实属罕见。他动作优雅,投篮准确,防守严密,被誉为“欧洲的乔丹”。他屡屡于危难之处显英雄本色,为芝加哥公牛队获得NBA九五—九六赛季总冠军并创下常规赛事胜70场、负12场的历史最新纪录立下汗马功劳。NBA赛场上,他总是左奔右突,前冲后堵,无畏地与凶悍强壮的黑人球员厮挤在一起,让人感觉他不仅仅是在赢取锦标,更多的,他仿佛是在借助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宣泄对战争的厌恶和思国念家的悲愁。
  这次,他太需要胜利了。他太需要举世瞩目的奥运场上的胜利,来抚慰他那还未从战火中喘过气来的同胞们。然而,结局并不如愿。
  12年前,当前南斯拉夫青年男子篮球队在第三届世界青年男篮锦标赛上战胜美国队夺得冠军时,有人曾预言,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将会令世界为之侧目。可谁又能想到,前南地区连年的内战和民族纷争,使这群分属不同民族的年轻人劳燕纷飞,各奔东西。

           我们就是自己心中的“梦之队”

  透过蒙尘的窗户,可以看到寒冷的冬夜里,饥饿的狼群就在门外不远处徘徊。塞尔维亚境内的一座林间小屋,一群年轻人刚从训练场归来。他们的教练已经回屋休息了,年轻人精力旺盛,他们围坐在电视机旁,通宵达旦地观看自己心目中的NBA篮球明星的表演。
  连日来,他们每天在萨拉热窝附近的伊格曼山上进行训练,这里曾成功举办过冬季奥运会。通向山顶奥林匹克跳雪台的那300多级台阶,他们一天要跑上跑下不知多少越。训练是如此艰苦,以至一天的课程结束时,颤抖的双腿几乎难以将他们送到山下。一个叫托尼·库科奇的队员忍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我……是个……白痴!”周围的队友默默地望着这歇斯底里的发作,谁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
  生活当然不会总是这般枯燥乏味。在亚德里亚海滨疗养胜地普拉,队员们尽享大自然的恬静、悠闲,也曾为自己的“创举”洋洋自得。那是在旅馆组织的一次晚会上,主人安排他们参加一项抢椅子游戏。在音乐的伴奏下,这些人高马大的家伙,每人肩上驮着一个女伴,沿着游泳池畔不停地跑动,当音乐骤然停止时,大家都去抢坐摆放在池边的椅子。到剩下两个人和最后一张椅子时,这两个坏小子互相使了下眼色,冷不防将肩上的女伴扔进了池水中。这一来,同伴们纷纷效法,一时间,晚会的司仪,乐队琴师,甚至游客,统统被他们投入游泳池里。第二天,为了这场恶作剧,它的始作俑者,那个叫做拉嘉的倒霉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罚沿着球场底线穿梭奔跑,背上还驮着体重245磅的教练!
  那段时光,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值得留恋的日子。这些1967至1968年间出生的小伙子们,搅得整个巴尔干地区躁动不安。“我们就是自己心中的‘梦之队’广他们当中那位四肢修长、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伍雷德·戴维奇谈起自己心爱的球队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首次聚拢在一起是在1984年。那时,他们都还只有十六七岁。3年后,当他们再次出现在观众面前时,人们看到的是他们为胜利而畅怀大笑。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中三个最优秀的队员,在那时就已经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是今天活跃在NBA球场上的戴维奇——效力于洛杉矶湖人队,库科奇——芝加哥公牛队的主力队员,在波士顿凯尔特人队打球的拉嘉。排在第四位的是德乔杰维奇,他在意大利联盟队打后卫,他同米拉诺一道被评为1994年度欧洲最佳球员,而排名第五的阿里伯格维奇,则是欧洲最好的俱乐部队——德国阿尔帕柏林队的优秀前锋。3年当中,他们没有漏掉任何一场重要的国际比赛。1985年,全队参加欧洲军校男篮锦标赛并夺得冠军,次年,捧得欧洲青年锦标赛桂冠。在其后的多项表演赛、锦标赛当中,他们先后战胜保加利亚、土耳其及前苏联的国家青年队,为南斯拉夫赢得了很高的荣誉。
  这群年轻人终于在19、20岁时登上了他们运动生涯的巅峰。他们以完美的球技和娴熟的配合,成为1987年世界青年锦标赛的新盟主,实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当然,他们也没有改掉调皮捣蛋的天性。决赛的当天早上,这帮家伙竟从饭店里偷走了用于训练的蹦床,害得急于训练的美国队焦急万分。几天前的预赛中,美国队刚刚以95比110的比分输给了自己的冤家对头,此时,憋了一肚子气的美国小伙子们正欲报这一箭之仇。而在另一不为人知处,得意的巴尔干大顽童们早已在蹦床上打闹成了一团。“让美国佬儿着急去吧,我们可不在乎!”阿里伯格维奇大大咧咧地说道。为了这场比赛,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决赛开始了。
  美国队上的五名队员都是NBA的著名球星,他们是拉里·约翰逊、加里·佩通、莱昂内尔·西蒙斯、西科特·威廉姆斯和史泰西·阿格蒙。与大名鼎鼎的对手相比,南斯拉夫的小伙子们在名气上要略逊一筹。但是他们没有把整个夏天花在海滨浴场或是和姑娘约会,也没有凌晨三点跑去做头发的习惯,更没有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分过心。
  上半场,美国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库科奇身上,他在第一次叫暂停时,就已经投出了12个三分球,其中11个投进了篮框!下半场一开始,当美国人仍忙于在三分线附近围堵库科奇时,南斯拉夫队已经改变了战术,戴维奇和拉嘉双双切入内线得手。拉嘉左突右冲,一人投中了20分,抢得15个篮板球,戴维奇则独得21分,抢篮板球10个。这样一来,彻底搅乱了美国队的阵脚。三个人的出色表演,为南斯拉夫队最终战胜美国队立下了首功。
  一名西班牙摄影师在匆忙中,用黑白胶卷拍下了队员们欢庆胜利的场面。在他的镜头里,小伙子们神态各异,得意洋洋。帕斯奇将这张具有特殊意义的照片制成圣诞卡送给每个队员,这位来自塞尔维亚的教练在每张的背后都写下这样的话:“珍藏它,永远别忘了我们曾在一起做了什么。”

            “你还保存着那张照片吗?”

  那段日子里,队员们的友谊是真挚的。“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问题,大家不必为妻子儿女操心——因为都不曾结婚;我们也不用担心汽车被人家弄坏——谁也没有自己的轿车。我们从不抱怨任何事,大家都还只是孩子。世界是那么美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一桩严肃的事情需要讨论,有的只是互相取笑逗乐。”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打球上了,”库科奇说道,他和拉嘉都是在克罗地亚海滨城市斯普利特长大的,“大家既是队友也是朋友,那时,谁能想到会有战争?”
  戴维奇是塞族人,他在离同胞德乔杰维奇出生地100英里的普里杰波尔杰长大。他说:“我们过去都是南斯拉夫人,就像美国人可能来自路易斯安那、纽约或得克萨斯,尽管大家口音不同,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有人戏言,在80年代,要想在国际大赛上夺冠,没有比把一群南斯拉夫后生召集在一起,再递给他们一个皮球更容易的了。在战前的南斯拉夫,你不必为队伍中的民族比例构成操心,他们完全是根据个人的能力和特长为每个人安排最佳位置的。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到70年代前南著名球星考斯奇,他的名字被收入世界名人博物馆,他毕生最大的追求是在巴尔干地区提高公众对篮球事业的关注程度。他坚信,他的国家终有一天会在促进这项事业的发展上,比发明它的那块土地作出更大的贡献:倒不是南斯拉夫人比美国人更聪明,而是斯巴达文化教给了她的儿女团结、技巧和坚韧不拔的吃苦精神。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美好的回忆就像带刺的铁丝网撕扯着他们的心。戴维奇、德乔杰维奇、库科奇、拉嘉四人参加了1996年的奥运会,但却代表着不同的国家:戴维奇和德乔杰维奇代表塞尔维亚,库科奇和拉嘉则为视对方为不共戴天仇敌的克罗地亚出战。根据国际奥委会的安排,两队被分在不同的小组中,不大容易碰面,所幸的是,他们在四分之一决赛或半决赛中都没能相遇。
  双方同时参加奥运会,使人们回想起1991年以来在那个多难的地区所发生的往事。4年的冲突,造成了20万人死于非命,300多万人无家可归。而战争爆发的那一年,正是上面提到的四个人最后一次合作为前南夺得欧洲冠军杯之时。
  如今,伊格曼山上的跳雪场早已成了乱石滩,亚德里亚海滨的疗养院也已关闭多时,而今,曾经在林间小屋中嘲笑过野狼的小伙子们正面临着感情上的又一次洗礼。
  今年已50岁的教练帕斯奇,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他的眼中常流露出令人悲哀的酸楚。十几年前,是他从南联盟各青年队中选拔了一批有希望的选手,组成那支最具冠军相的队伍,并为它制定出奋斗目标和战术原则。在队员们的记忆中,他是个执着的理想主义者,一辈子忘不了那张勾起他无限惆怅的照片。他逢机会就呼吁:“为了上帝之爱,让流落四方的孩子们重新相聚吧,也许我们还可以重建梦之队。”一次,他遇到一位现在美国打球的队员,一见面就急切地问:“还挂念你的朋友们吗?他们这些在异乡的伙伴还经常碰面吗?”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你还保存着那张照片吗?”

              只剩下一声“哈啰”

  1995年夏天,欧洲篮球锦标赛在雅典举行。组织者将南斯拉夫队和克罗地亚队安排在同一间饭店,只是在公共餐厅里把两队的座席安置得尽可能远,双方桌上还摆上了各自国家的铭牌。戴维奇回忆起,锦标赛开幕当天的自助午餐会上,从餐桌到摆放食品的台子这段不长的路,令大家驻足不前,想不出若是谁第一个这样做了,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但最终还是让戴维奇放下心来——拉嘉和库科奇主动走上前来向他问候。这次遭遇可算是虚惊一场。事后他对人讲,多年来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度过,朋友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可现在只剩下一句“哈啰”了。
  1990年,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当南斯拉夫队以92比75战胜前苏联队赢得世界锦标赛冠军时,一个球迷跑进场内,手中挥舞着一面克罗地亚旗帜。在戴维奇眼里,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有人要在这神圣的时刻用政治这把利斧将他和队友们劈开。出于本能,他跑上去夺下了那面旗子,并告诉那个人:是南斯拉夫队赢了这场球,不是克罗地亚!
  在他所在的湖人队,也有一名克罗地亚人,叫德拉森·彼德罗维奇。同是NBA球星,两人几乎每天都在电话里聊天。战争开始后的第2年,彼德罗维奇突然中止了与戴维奇的例行通话。在同别人谈起这件事时,他提到了1990年的“旗帜事件”,并以此做为中断友谊的理由。考虑到彼德罗维奇的父亲是塞族人,戴维奇相信他是受到来自家族的压力,要他以行动证明自己的克族信仰。“起初我告诉自己,当这一切结束时,我们会消除这个误会。”但1993年彼德罗维奇在德国的一次车祸中丧生,两人再也没有机会握手言欢,戴维奇对此抱憾终生。
  很少有球迷知道,戴维奇基金会经常向那些战争中受害的孩子们提供帮助,而并不在意他们属于哪个民族。直到代顿协议为巴尔干地区带来不稳定的和平之前,戴维奇经常在NBA球场上听到对塞族的非议。他早已习惯于不去理会,但1995年11月在美国城市明尼阿伯利斯,当湖人队与木狼队的一场比赛进行到白热化时,一个球迷在观众席上用恶毒的语言大声朝他叫骂,他又一次被激怒了,“我憎恨这一切,篮球就篮球,不是战争!”他认为战争双方都欺骗了自己的人民,“我家里有一部卫星电视接收机,萨拉热窝市遭到轰炸那回,克族人说是塞族干的,塞族又说是克族人干的;而CNN(美国有线电视网)却说谁也搞不清到底是谁犯了罪。”
  几个月前,戴维奇在家中拿出一盘录像带,上面记录了湖人队将在NBA联赛中遇到的一个对手的比赛实况。当他把带子放进录像机后才发现,带子里录的是南斯拉夫电视台拍摄的1991年欧洲锦标赛决赛实况。那场比赛在整个巴尔干地区将人们的注意力从已持续数月的战争中吸引过去。不知什么原因,他一直坚持把这盘带子看完,欣赏了南斯拉夫队以88:73淘汰意大利队的全过程。片中结尾处,体育播音员用唱赞美诗般的语调说道,这是一支有史以来最好的队伍,下次比赛中,他们将会有更出色的表演。看到这里,戴维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把头深深地埋进沙发的坐垫里,失声痛哭起来……“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看到初升的太阳时,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我不是,我的心受到伤害,它已经死了。”
  在库科奇来到NBA的第一个赛季,战火已燃遍他的家园。作为斯普利特的神童,他曾拍下了一部录像片(同我一起玩篮球)。片中,无论他是带球突破,还是在3分线外急停投篮,那感觉就如同在伯米奥的赛场上,手中的篮球以漂亮的抛物线穿过美国队员用双手组成的防线,空心人网分毫不差。“那时,我眼前只有一个大大的篮框,投出的每个球都中了魔法似的,直飞网底。”
  现在,挖苦和讥讽像专叮鸡蛋裂缝的苍蝇,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队友们邀他参加晚会,也常被他找借口推掉。他似乎是一个仍生活在80年代的人,总是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有一天,他的教练菲尔·杰克逊开玩笑说:“我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振作起来,就是公牛队的比赛在克罗地亚进行电视转播时,因为你妈妈会在电视里看你打球。”
  在公牛队里有这样一个传闻,库科奇对此并不否认。说的是库科奇曾将公牛队的球票送给一对夫妇(丈夫是克族,而妻子是塞族人),却请求女方不要去现场,以免电视摄像机镜头摇向观众席时,有人会认出一个塞族妇女坐在那里,使自己受到牵连。他甚至害怕有人会把他抓走。
  库科奇清楚地记得,1991年那场决赛的当天下午,他的同屋——后卫、斯洛文尼亚人朱瑞·泽德维奇收到一封由斯洛文尼亚体育部长发来的文传,上面说,如果他在决赛时上场,将被国人视为卖国贼。鉴于妻子、女儿都在国内,他别无选择。几天后,他泪流满面地向库科奇道别,库科奇同情地说:“我理解,这不是体育。”

              炮火中完成的投篮

  1992年的南斯拉夫男篮由清一色的塞族和黑山族人组成。6月份,该队在法国参加巡回表演赛期间,队员们从CNN中得知,作为国际社会对贝尔格莱德的制裁措施之一,该队被禁止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禁不住大骂那些断送他们前程的家伙。
  1995年夏天,在雅典举行的欧洲杯决赛中,重组后的南斯拉夫队以96比90击败立陶宛再次夺冠,全队接受了正在战斗的塞族人的敬意。克罗地亚队获得第三名,颁奖时,库科奇和拉嘉同队友们站在领奖台上,接受人们的欢呼。但当南斯拉夫队上台接受自己的金牌时,库科奇他们早已走下领奖台,离开了颁奖现场。
  帕斯奇站在看台座位前,厌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然后和妻子、女儿一起退出了体育馆。
  有人指责克队做得太过分,拉嘉反驳说:“那是队员们被迫做出的决定,因为塞族球迷侮辱我们和我们的父母,他们叫嚷着说想杀死我们,难道你能够容忍他们一边向你吐痰一边叫着你的名字吗?”
  1995年10月,代顿协议签署后不久,美国派兵去波黑监督停火。拉嘉所在的凯尔特人队正在华盛顿与子弹队交锋,当拉嘉突破对方防守,准备投篮时,看台上突然有个球迷冲他喊:“喂,你认为我们应该出兵吗?”按照NBA的规矩,拉嘉完全可以不理他,但他还是停了下来,转向那个人,默默地点了下头,手中的球也没能投出去。
  如果说进入1987年世青赛的队员中,有人不同寻常,这个人就是蒂奥·阿里伯格维奇。本世纪中,他的家族两次拥有众多的成员,又两次在战争中有大批人被杀害。一回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受到激进的塞族人迫害,第二次就是在不久前结束的那场战争中,他的家族成员再一次遭到波黑塞族人的屠杀。至今,他的家人中仍有很多人被政府列入失踪名单。蒂奥,他的一个叔叔,南斯拉夫军队的一名将军,因不愿率领他的部队去打自己的同胞,仍被软禁在家中。
  尽管如此,阿里伯格维奇对待友谊仍坚贞不渝。他形容自己和过去的队友是“迷失的羔羊”,他想念自己的伙伴,渴望能见到他们,与他们拥抱、亲吻。
  然而,1996年7月,人们无法在亚特兰大一睹他的风采。他现在效力的球队——斯洛文届亚男子篮球队未能取得进军奥运会的资格。他只能在电视里见到昔日的战友。他讨厌将体育与政治混为一谈,“将近三年来,塞族运动员总说他们不会将政治带进球场,他们要的只是打球的权力。但是,他们一赢球就伸出三个指头,这又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心目中)战争的标志。”对克罗地亚队,他的评价是他们缺乏体育大家风范,以至在领奖台上做出不礼貌的举动。“也许是我的价值观错了,或许是我父亲的错,他曾对我说,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运动员,就一心一意搞你的体育,不要沾政治的边。”
  可惜,阿里伯格维奇的想法过于天真,恶狼是绝不会去理会失散羔羊的抗诉的。
  当克罗地亚男篮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夺得亚军后,总统弗郎索·图季曼邀球队共进晚餐。席间,有队员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夺回克拉吉纳地区(该地区当时在塞族控制下),图季曼回答:“很快!”并许诺在“解放”后的克拉吉纳首府克宁和大家共享传统的羔羊盛宴。1995年8月,克族军队经过一次闪电进攻后重新占领了克宁。几天后,拉嘉他们在克宁城中见到了总统,图季曼履行了他的诺言。
  据报道,当拉嘉陪同总统在克宁城中巡视时,克族战士正在狂欢。他们在城中大肆杀戮和抢掠,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派了调查员前去调查他们的战争罪行。同样,就在几周前,波黑塞族枪手包围了萨拉热窝,以庆祝他们的男子篮球队在欧洲杯赛上的胜利。他们用无数的曳光弹在天幕中组成一张闪光的网,将萨拉热窝的夜空映照得一片通明。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下令大开杀戒,并称颂是塞族战士的“战斗精神”。体育明星参与欢庆军事胜利和军队用枪炮为他们心目中的体育英雄庆功,在这一点上,双方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谁能说体育可以脱离政治而单独存在?

    拳击、橄榄球、足球和冰球这四大竞技项目,在日益商业化与职业化
  的今天充满了血腥味,几乎已变成了“公开的谋杀”……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