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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泪洗亮旗





                  一

  来深圳近一个月了,雁晴仍找不到一份工。
  都市的喧嚣与骚动漫过黄昏的边缘,袭扰每一个霓虹灯闪烁的角落。雁晴流落在深南大道的街头,心里又焦急又沮丧,边走边落泪。
  是谁这样说过:“没有谁永远幸运/没有谁永远不幸/眼泪,是生命的果/歌声,是生命的旗/……在无法猜测的未来里/要么,用旗裹住泪/要么,用泪洗亮旗……”
  雁晴在日记本上抄着这首题为《泪与旗》的诗。她很想回到家乡去,像老爸、老妈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嫁给东头的宋雄(家里收下了他的彩礼,她是逃婚逃出来的),守望梯田里长出沉甸甸的稻谷,过着一串串灿烂的日子。然而她的口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又找不到一份工,失望的感觉、绝望的情绪填满了雁晴的心胸。
  她是随家乡的几个同龄姐妹来深圳的。哪知道正碰上同龄姐妹投靠的那间厂生产处于淡季,不招人,雁晴只好自谋职业。转了一大圈,许多单位都不招雁晴这样的外省人。
  晴雁拖着沉重的双脚,疲惫地信步踱到滨河住宅区的一家“真由美发廊”。她眼睛一亮——这家发廊招人呢。
  “哪里人呀?”老板是个女的,30岁左右的样子,嘴巴涂得猩红耀眼,发型是“爆炸”式的,她把雁晴全身上下打量了几遍,问道。
  “湖南双牌县人,高中毕业生,今年20岁,能吃苦耐劳……”雁晴说起话来像放鞭炮,这些自我推销的话儿是同乡姐妹教她的。
  “包食包住,一个月工钱100元人民币,你干吗?”
  “我干!我于!”雁晴感激地朝女老板连连鞠了三个躬,惹得发廊的顾客和一个男师傅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女老板很凶的样子,“一边干活去。”
  雁晴心中只有一个“勤”字,忙前忙后,连帮女老板买菜做饭洗衣全都包了。半个月下来,她累得连大声说话的劲头都没有!
  尽管如此,那女老板仍然很刁难雁晴,说她嘴巴不够甜啦,对顾客不够热情啦。她动不动就说:“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做?想在这里做就得勤快一些,听话一些。看,这些毛巾脏得要命,拿去洗干净一些!”看见雁晴接过毛巾,她又唠唠叨叨道:“咳,外省妹,一抓一大把。你实在不想做就出声,我好另请人。”

                  二

  雁晴默默地把十几条毛巾洗好,拿出去晾晒。她不敢驳嘴(在家时,雁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女老板叫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从不讲价。为了不再流落街头,雁晴学会了容忍。
  每当夜深人静之际,雁晴忙完活计,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就忍不住想家,想老爸老妈,想得泪流满面。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女老板给雁晴等人发了工资就走了。“老板娘今天的脸色很不正常,你要注意忍耐一点。”男师傅在给一个顾客电发时,悄悄提醒雁晴。
  那天正好是礼拜天,来电发洗头的人特别多。当送走最后一个顾客时,雁晴已累得双脚打颤快站不住了。只好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会。男师傅问雁晴:“你吃得消吗?”
  “还行。”雁晴捶着双腿说。这时女老板正好从外面回来,见雁晴师徒们都坐在那儿,脸色一沉,很不高兴地推了雁晴一把:“死妹仔,去拿我的毛巾过来,我要洗个脸。”
  女老板洗完脸后又把毛巾丢给雁晴:“死妹仔,拿到外面晾干它。”
  女老板对着镜子梳了梳那“爆炸式”发型,左看右看,又皱起眉头来:“死妹仔,帮我洗个头。”雁晴知道她在叫自己,但偏偏不动弹。人家有名有姓的,为啥“死妹仔”、“死妹仔”地将自己呼来唤去?!
  她见雁晴毫无反应,便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雁晴:“我在叫你呐,听见没有?耳朵都聋了?”
  她凭什么这样呼喝我?雁晴再也无法忍受了,呼地站起来,刚要发火,男师傅走过来拍了拍雁晴的肩。雁晴望着男师傅暗示她息事宁人的眼神,只好压住满肚子火气,耐着性子走近老板娘。洗好头,要冲水了。雁晴调好水,女老板说太凉。洗头用的那个热水器,频出故障,每次不是太凉,就是太热,很难调得适合。多次叫女老板拿去修理,就是不肯花钱。所以现在雁晴虽轻轻一扭,哗哗的热水便冲了出来。
  “想谋杀我呀,死妹仔!”女老板跳了起来,指着雁晴大骂,“蠢材!笨蛋!白白给你吃,给你住,连个热水器也不会开!”她推了雁晴一把,恶狠狠地呵斥雁晴:“把水调好!”雁晴站着没动,眼泪盈眶。“你今天是想跟老娘作对啊!”她又推雁晴。
  “你听着,”雁晴拨开女老板的手,粗声壮气地吼叫着:“我不是你随手使来唤去的丫头!你凭什么瞧不起人,不就是因为你有两个臭钱吗!你听着,雁晴我今天不做了,你另请高明吧!”

                  三

  雁晴一阵风似的转入内室,卷起简单的行李,背在身上。她看到女老板满头湿发,水顺着女老板发呆的眼睛、张大的嘴巴直往下掉。那狼狈的模样,真叫雁晴开心。但是,开心归开心,雁晴却失业了。
  她走出这个使她心酸的“真由美发廊”,走向大街。附近商店里正播放童安格的歌:“……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个漂流。…
  一下子很难找到工作,雁晴与同乡姐妹搭铺住了几天,只好买了车票回家。
  村东头的宋雄听说雁晴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以为雁晴回心转意,肯做他的新娘子了!
  雁暗面对熟悉的家乡,面对青山绿水,唯有一阵感叹:宋雄连县城都没去过一趟,嫁给他,岂不是一辈子就要围着锅台转!
  想想外面的世界,尽管充满酸涩与苦痛,但毕竟比贫穷的家乡充满一种牵动人心的诱惑力。
  雁晴在家乡小住了一段时间,想想同乡姐妹都能在深圳立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哪里摔倒就应该在哪里爬起来呵!
  雁晴决定第二次闯深圳。那一天,宋雄拼命喝酒喝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他预感雁晴此去肯定会一去不返。
  鸡冠山才露出第一抹晨曦,老妈就起来为女儿收拾行装了。
  好几次,老妈站在床头看女儿。雁晴假装睡得很甜很浓,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深圳闯出一番天地来,接老爸老妈出去住。
  山村的早晨静谧而安详。老妈一直送女儿到村头小站,她嘱咐女儿要理解老爸。老爸一直反对女儿去深圳,昨晚还生女儿的闷气呢。
  “晴儿,外面不习惯就回家来吧。”老妈像第一次送女儿走那样叮咛道。她牵着女儿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雁晴点点头登上了长途汽车,眼眶里酸楚的泪水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从长长的睫毛间淌了出来。
  汽车驶出村庄。雁晴往回看,老妈夹在送行的人群中,那瘦小的手臂还在摇晃着、摇晃着,成了一个黑点。
  汽车拐了一个弯,村庄消失了。
  “哗!我们的雁姑娘又归来了!”当雁晴背着一件大背囊,再度出现在同乡姐妹的面前时,那些同乡姐妹全都凑上前来,边打探家乡消息,边为雁晴打气:“你的事,就是咱们姐妹的事!大家都去替你打探招工消息,深圳会有咱们双牌姑娘的立足之地的!
  半个月后,雁晴七转入托认识了一位同乡经理,经他介绍进入了一家刚筹建的中华壁画公司。

                  四

  “老板是个画家,有点偏激,却是一个好人呐。”同乡经理这样介绍中华壁画公司的总经理。雁晴笑笑。小时候看电影,老爱把里面的人物分“好人”。“坏人”。想不到现在长大了,还是要“看电影”
  “我读过《天津日报》介绍他成名的文章。他来深圳颇有种‘明星的失落感’。但像深圳这种地方,也容易让他以商养画。”同乡经理说,“你去帮手,也可向他学些东西。
  筹备办公室设在国商大厦里。雁晴按同乡经理指点,在一间宽敞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中华壁画公司的老板秦勇。
  秦勇像是古装戏里的男主角,扎着马尾辫,有型有款,属于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类型的美男子。
  雁晴想,大凡艺术家可能都是留着长发、神经兮兮的人物。她迟疑着,不敢叫他。
  倒是秦勇落落大方地招呼她,简单地问了她一些情况,然后说:“中华壁画公司尚属空中楼阁,需要你我共同去筹办。刚刚开始的创业,很辛苦的。
  “不辛苦就不会来深圳了。”雁晴自信地说。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深圳特区报》登出了中华壁画公司的招聘启事。哗,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电话和信件频频不断,虽报上写明谢绝来访,但直接闯上门来求职的人仍然不少。
  雁晴协助秦勇,有条不紊、滴水不漏地处理各种事宜。
  公司共招了6个人,全是妙龄女孩。于虹和宋小婷是其中的两个。
  秦勇在黄贝岭附近租了一层当地农民的出租屋,堂而皇之地挂起“中华壁画有限公司”的招牌。厅很大,可容纳10多人一起办公。
  4个房间,秦勇独占一间。雁晴、宋小婷、于虹和一个贵州妹,还有3个女孩住了其余几间。
  “有这么多靓女帮衬,秦老兄真是洪福齐天呐。”雁晴的同乡经理来坐时,这样对秦勇说。
  “承蒙过奖。”秦勇美言回报,“主要是托了您老人家的福,给我介绍了雁晴来。
  “是老板给了我自我表现的机会嘛。”雁晴懂得得体地恭维的语言效果。说真话,比起自己以前在“真由美发廊”的日日夜夜,她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人”,以前的女老板是“坏人”!
  中华壁画公司能筹办起来主要靠贷款及朋友的帮忙。那天秦勇把公司的实情告诉雁睛时,雁睛心里暖暖的,滋生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小伙伴们告知她一个秘密时的心情一样。
  秦勇第一个开发的项目是搞室内装饰壁画。壁画用一块块特制的瓷片拼凑而成,适合家居、写字楼、宾馆之用,既新潮又有美学口味。

                  五

  涉世未深的女孩,极容易盲目崇拜、爱慕一个男人,尤其是成熟的男人。雁晴在不知不觉之中,感受到秦勇那种男性力量的吸引。
  但是雁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与地位,她把这种朦胧的情怀化为对工作的热诚与投入。
  两个月后的一个礼拜天,雁晴与宋小婷随同秦勇陪8位华裔日本客商前往“锦绣中华”游玩。
  那世界第一微缩景观,每次参观都能给人带来新的遐思。似乎在这褐色的泥土里,深植着游子生命和情感的根。深圳湾畔,展现了多少人日夜梦萦魂牵的家园……
  秦勇显得像一个博学儒雅之士,他把游“锦绣中华”喻为“一步迈进悠久光辉的中国历史,一日游遍博大如画的神州大地。”
  雁晴从旁唱和着,把这几个客商弄得摇头晃脑,俨然个个都是吟诗诵词的老夫子。他们热爱中国文化,是因为他们的根都在中国。
  “我们公司就是想生产壁画。”雁晴适时地指着那些敦煌莫高窟壁画,“复制这古老而神奇的东方艺术品。”
  “前景肯定诱人。”一个日本客商说,“不知技术力量怎么样?”
  “我们已取得景德镇陶瓷工艺公司的支持。”秦勇接过他的话题,“据市场调查报告显示,未来的现代化家庭装修都在迈向艺术化。我们不但可以生产古典瓷片,还可以生产现代派艺术瓷片。市场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OK!”领队的客商说,“我们也做过详细的考察调查,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们已清楚。我提议你们出技术,我们出资金,合资办厂。”
  在国贸大厦旋转餐厅,秦勇亲自为每个人倒了一小杯绛红的葡萄酒,“Cheers(干怀)!”他举杯说。
  11只脚酒杯发出清脆、欢快的响声——又一个谈判成功了!
  雁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把杯口往下一翻——这是她从香港电视上那些笑傲江湖的好汉们那里学来的招式。
  “好酒量!”秦勇轻叹道。能喝酒的女人做起生意来,会产生很奇异的效果。
  雁晴给每一个客商敬了一轮酒,并且轻轻地将酒杯在每个客商的杯口擦一下,显得既有诚意,又有几分娇柔。秦勇向她投去赞许目光。
  一天下午,雁晴与宋小婷陪同秦勇到布吉看工厂的场地。回来时,在落日的映照下,3个人的衣服、皮肤以及平时微黑的脸庞都染成了微红色。她们终日风尘仆仆地奔在外,创业的滋味确实是不太好受。
  回到黄贝岭那间出租屋,只见于虹留下一封辞职信,连当月工资也未支取,便不告而别了。
  秦勇倒背着双手,在屋里不安地来回踱了几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脸上那种奇怪的变化,留在了雁晴的脑中。

                  八

  “雁晴,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失去,这种想法很强烈;原来以为很美好的已不再美好。”于虹走后没几天,宋小婷似乎想告诉雁晴一点什么,却是含糊其辞。
  小婷与雁晴都是湘妹子,平时在一块用湖南话无所不谈。其他姐妹平日都说她俩是同穿一条裙子的人。
  对秦勇的风流轶事雁晴早有所耳闻。但也许是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对手下几个人平日就像对小妹妹那样关怀备至,教给大家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文人经商未免心慈耳软,大家平日有点差错,他也不太会责怪人,只是一副脸色发青的模样。只要你肯勇于承认错误,他就会拍拍你的肩膀,说:“下次别再犯同样的错呵!”他那声轻柔的“呵”,让人乐于接受,又让人敬畏。
  “于虹的走是否和秦勇有关?”雁晴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否定了。因为每次秦勇与自己在一块,他都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是他的助理,全心全意地与客商洽谈合作项目,谈其它业务。
  有一次,秦勇与雁晴在名都酒店与外商谈完一宗生意,出来正逢上一场倾盆大雨。
  “这雨来得恰是时候。”
  “为什么?”雁晴迷惑不解地望着秦勇。
  “因为以雨幕作背景,你像一朵芙蓉。”秦勇的话音很轻,但雁晴听起来却好像响彻了楼檐。
  雁晴不禁也动情地压低声音问:“我真的那么美?”
  “是的,你是!”秦勇用艺术的语言演绎雁晴的美,“你平时就有一种独特的风韵与气质。你的衣服刻意打扮过但又不露痕迹。这就是你的美丽。再加上今天的雨——女人是水做的,出水芙蓉…
  雁晴想,也许女人天生就喜欢入情入理的赞扬话,因为那时她正在上夜校——一个专门指导女孩时装穿戴的培训班,她正在实践的过程中。秦勇这一番话,使她感应到一种朦胧的、愉悦的爱的震荡。
  半年下来,壁画公司在布吉搞的厂房地基眼看就要施工了。礼拜六晚上,秦勇把大家拉到深圳水库烧烤场烧烤。
  “这些日子,全靠各位鼎力相助我!”秦勇边把一只已经烤好并涂上了蜂蜜的鸡翅膀递给雁晴,边说,“今天大家有缘相聚在一块,就像人生的某一个驿站。能聚在一块多久呢?前几年有句老话,叫‘珍惜现在’。我秦勇是非常感谢大家对这个公司的全力支持的……”
  一席话,感人肺腑。
  雁晴说:“有很多人说深圳是一个大旅馆,只是寄宿的地方。但我们有秦勇这样的好老板,我们是会成为旅馆的主人的。”
  因工作需要,公司又招来了3个男的业务员。

                  七

  为了给这些男业务员联系住房,雁晴和宋小婷到处奔波。
  那天晚上,天阴沉沉地黑着脸,仿佛要来暴风雨。雁晴和小婷因已和房主约好去看房,不能不去。
  房子价格较合理,路也不太远,两人便转回去取合同书。
  回到住处,雁晴在房内找合同,宁小婷走入洗手间。
  隐隐约约从卫生间传出喘息声,雁晴还以为小婷是碰到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拿到合同书后便叫小婷快走。
  路上雁晴见小婷慌慌张张,一言不发,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便说:“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老鼠、蟑螂又不会吃人!”
  小婷用怪怪的眼光看一眼雁晴,一言不发继续赶路。天开始下雨,大滴的雨点像珠子似的撒在水泥路面。
  “你瞎眼了?不想活了?”一个的士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恶狠狠地对突然站在街中央不动的小婷吼叫。雁晴慌忙把小婷拉到一旁。司机边开车边骂:“死八婆,吓死我!”
  第二天,小婷说身体不舒服,没起床上班。秦勇把雁晴叫去,阐述了一大堆要炒掉宋小婷的理由,诸如小婷不请假便私自与隔邻佳艺公司的司机去广州接人3天也不回来,等等。
  “那件事小婷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雁晴觉得有点奇怪,“你还表示给她改正错误的机会哩。”
  秦勇显得不耐烦地说道:“给她补发3个月的工资。”
  “补发3个月的工资?”雁晴喃喃重复着秦勇的命令。
  “对!她必须今天搬离宿舍。”秦勇态度很冷峻。
  无奈,雁晴只好回到房里去看小婷。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看见宋小婷坐在床上发呆,床旁边放着一张秦勇抱着小婷的照片。
  雁晴仿佛明白了什么,望着小婷的一双泪眼,问道:“小婷,这是……”
  “我知道你也在暗恋着秦勇,我却对你隐瞒了许多事。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小婷苍白的脸开始泛红。雁晴觉得小婷在竭力寻求心理上的平衡,因为她将要说是件不平常的事情。
  “小婷!”雁晴忍不住拥住了她,你有啥话就说吧,天塌下来有我雁晴给你顶着!“……两个月前,”小婷缓缓地说,“我和秦勇到西丽湖去洽谈生意。那个客户老等不来,他便拉我到歌舞厅学跳舞。他说很喜欢我、爱我……那晚我们都没回家。”雁晴与小婷并肩走在深南大道上,月亮高高地挂天空。一辆“的士”开过来,卷走了飘落在街上的一片梧桐叶……
  雁晴的耳边又响起老妈的话:“晴儿,外面不习惯就回家来吧。”难道就这样回去吗?
  为了人格,为了自尊,雁晴决定与小婷一道毅然离开了壁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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